李大嘴满脸鄙夷,最见不得这种光说不练的。那种俗物岂配入我笔墨?我要写的是救国济世之策...呃...才不屑这些庸俗玩意。”
“不如从实际出发,每天写点心得,慢慢积累成册。”
林末忍不住插话。
醉汉胡言乱语,旁人居然还当真。可我连自己能写什么都想不出来,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吕秀才摇摇晃晃说着就要往井边扑。
见他没完没了,林末闪身上前,一指将他定住。点穴阻滞气血,对他这样的文弱书生有害。
你们先去歇着,我来劝他。
小末你也去休息,明天说不定还有案子要办。”
白展堂看着被制住的吕秀才,无奈摇头。
但林末和李大嘴都没动,等着看他有什么妙招。你们怎么还不走?”
“快说你的办法啊!”
两人异口同声。我这法子...不便外传。
赶紧走!”
白展堂没好气地赶人。好吧,交给你了。”
林末转身上楼,李大嘴也狐疑地看了看白展堂才离开。
林末其实不担心吕秀才,每个人的成长都需要过程。
记得他日后官至礼部尚书,也算大器晚成。
眼下倒该想想如何教导莫小贝,让她明白自己的错误,而非听信朱先生那套放纵天性的说辞。
翌日清晨,林末起了个早,却见吕秀才已在柜台疾书,旁边堆着厚厚一叠纸张,少说有四五十页。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这些纸可不便宜。”
桌子上铺着被褥,白展堂揉了揉惺忪睡眼,无奈地望向林末:昨晚见他消沉便开导了几句,谁知说过头了,现在他信心满满想着明年定要夺魁呢。
林末摇头失笑,正待接话,忽听李大嘴扯着嗓子喊:开饭喽!众人陆续聚到大堂用早饭。
稀粥咸菜配包子,莫小贝吃得满桌狼藉。
佟湘玉欲言又止,终是记起朱先生昨日所言,将到嘴边的训斥咽了回去。掌柜的,这些时日有些闲闷,不如今日由我送小贝上学吧?林末瞥见佟湘玉神色,突然提议道。
孩童犯错需引导,单纯责罚恐适得其反。
佟湘玉欣然应允,有这位金衣捕头相送自是求之不得。
莫小贝偷瞧林末神色如常,暗自松了口气。
虽亲近这位兄长,却总记着大人常说再不听话就让捕快抓你的恐吓。用餐当有仪态,粒粒粮食皆辛苦。林末肃容教导。
小丫头却想起先生让她释放天性的嘱咐,竟充耳不闻继续撒落饭粒。
行至半途,林末察觉莫小贝紧捂的布包异常鼓起。里边装的什么?他沉声问道,语气已带上审讯意味。就...就是书本!莫小贝眼神闪烁。
林末一把夺过布包,入手沉甸甸的重量揭穿了谎言。
掀开一看:火石、火绒、 、麻绳......
还给我!小丫头急得蹦跳抢夺,小脸涨得通红。
这可是莫小贝证明自己与众不同的重要物件,绝对不能交给林末。嗯?你带火石做什么?”
林末突然停下脚步,冷着脸问道。
这孩子越来越顽皮了,竟敢随身携带危险物品。点、点燃用...书院后面杂草太多,需要清理。”
面对林末严肃的表情,莫小贝有些发怵。
毕竟眼前这位办过不少大案要案,气势远比朱先生强大得多。那这把刀呢?”
“裁宣纸用,太大张不好写字。”
莫小贝声音越来越小,仿佛怕被人听见似的。
林末掏出绳子在手中晃了晃,眼中闪过戏谑的光芒:“这又是用来绑什么的?”
要不是及时发现,真不知道这丫头要用这些东西闯出什么祸来。关、关你什么事!少管闲事...小心我收拾你!”
莫小贝壮着胆子喊道,本以为林末会像其他人一样立即服软。
然而林末依旧不为所动,只是静静注视着她。
其他人或许会给佟湘玉面子,但林末可不会惯着这个熊孩子。还真把自己当人物了?”
林末嗤笑道。
这小妮子越来越不像话,今天非得给她个教训不可。快把包还我!否则对你不客气!”
莫小贝摆出衡山剑法的起手式——虽然只是跟哥哥学过几招,架势倒是有模有样。
但对林末这样的高手而言,没有内功基础的莫小贝根本不值一提。我就不还,你能怎样?”
林末故意把包举高,眼中满是捉弄之意。
既然她喜欢戏弄别人,也该让她尝尝被戏弄的滋味。你...你欺负人!大人欺负小孩,不公平!”
想到林末的身手,莫小贝终究没敢动手。
她知道即便佟湘玉在场,也帮不了自己——掌柜的对林末的信任甚至超过她这个小姑子。那你说怎样才公平?我给你个机会。”
林末饶有兴趣地看着她,想看看这小鬼能玩出什么花样。
莫小贝眼珠转了转。
清晨的街道空无一人,呼救也无济于事。
与其闹僵,不如先服软,回头再向嫂子告状——反正现在嫂子对自己百依百顺。
这么一想,她顿时气顺了许多。小末哥我错了,这些东西真有正经用处,我保证不干坏事,你就相信我嘛~”
想通了的莫小贝立刻换上可怜巴巴的表情,拽着林末的胳膊摇晃起来。
墓小见眼中闪过的狡黠没能逃过林末的眼睛。想玩就陪你玩玩。林末深深看了莫小贝一眼,心中掠过一丝不屑。看在你这么乖的份上,东西还给你。
记住你嫂子挣钱不容易,别让她把店都赔进去。林末将布包递还给莫小贝。
莫小贝只顾着拿回东西,连连点头。
见她这副模样,林末知道她没听进去,但也不在意,心里已经有了整治这小丫头的打算。
半柱香后,林末送莫小贝到了书院,却没有离开。
他跃上屋顶找了个能看见莫小贝的位置躺下,喝着酒葫芦里的酒,目光落在教室里的莫小贝身上。
朱先生讲课抑扬顿挫,孩子们都听得很认真。
唯独莫小贝心不在焉地摆弄着双手。
奇怪的是,朱先生非但不批评,反而捋须露出赞许的神色。
课间休息时,莫小贝第一个冲出教室。
其他学生都礼貌地向朱先生道别后才离开,其中戴着瓜皮帽的微胖男孩邱小东尤为恭敬。
在书院后院的草地上,莫小贝正召集同学们宣布成立八大派,说要超越五岳剑派。
看着这一幕,林末想起了自己学生时代的小团体,眼中闪过一丝怀念。年轻真好啊。他喃喃道。
莫小贝没发现屋顶的目光,正发挥着她大姐头的威风:先生说了要奔放!光学习有什么用?江湖门派都是从小做起的,咱们八大派以后也能称霸武林!
孩子们被她鼓动得热血沸腾。
只有邱小东站在远处冷眼旁观——他一向不喜莫小贝的做派。什么是江湖?邱小 然发问,你不让大家好好学习,整天教人做坏事。
这个问题让其他孩子都看向莫小贝。
对啊,到底什么是江湖?
“那个、那个......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八太派今天正式成立!邱小东你别来捣乱,我们八大派不欢迎你这样的书呆子。”
莫小贝知道自己说不过邱小东,往常都是靠拳头让他服软的。
但此刻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又是八大派成立的大日子,她决定以“德”
服人。莫小贝,我劝你别胡闹,不然朱先生肯定打你手心。
我要回去读书了,你们最好也别跟她瞎闹,看回头爹娘怎么收拾你们。”
邱小东一句话就戳中了这群孩子的软肋。
对啊,莫小贝不会挨打,但他们可逃不过家里责罚。
孩子们顿时犹豫起来,不知是否还要跟着莫小贝闹腾。
这时上课钟声响起,孩子们赶忙跑回课堂。
林末的目光也追随着他们,想看看莫小贝接下来要做什么。
既然门派成立了,接下来就该立威了——熟知江湖规矩的莫小贝肯定不会错过这个机会。
果然,朱先生教了几句《千字文》后便让学生们朗读。
听着朗朗读书声,老先生满意地打起盹来。
莫小贝见机会来了,偷偷摸出绳子溜上讲台。
邱小东正要出声阻止,却被莫小贝的几个死党捂住嘴。
屋顶上的林末透过窗户看得真切,眼中寒光一闪:“胆子不小。”
在这个尊师重道的年代,这丫头竟敢对先生下手。就让你尝尝自作自受的滋味。”
林末身形一闪,瞬间从屋顶消失。
两息之间,莫小贝突然发现自己被绑在了柱子上——用的正是她带来的绳子。怎么回事?大牛!二虎!快给我松开!”
她惊慌地喊着。
学生们都惊呆了,明明看着莫小贝要去绑先生,怎么转眼间她自己被绑起来了?响动吵醒了朱先生,他睡眼惺忪地看见学生们都围在柱子旁 。
朱先生抄起戒尺重拍桌案,喝道:“肃静!都会背诵了吗?学堂重地岂容喧哗!”
学生们被他严厉的目光震慑,慌忙奔回座位,露出被绑在梁柱上的莫小贝。
莫小贝正扭动着想挣脱绳索,但这牛筋绳是她亲自挑选的,寻常武夫被捆住都难以脱身,何况她这般年岁的孩童。
朱先生瞧见她这模样,捋须笑道:“小贝啊,你倒别出心裁,想出这般读书的法子,甚好甚好。”
待学童散开后,朱先生对着众人说道:“诸位当效仿小贝同学敢于破旧立新。
今日便许她这般听课,以独到之法求学。”
莫小贝急得直瞪眼——被捆整日岂不让八大派掌门颜面扫地?尤其看见邱小东憋笑的模样,更恼得双颊发烫。
林末蹲在房梁暗处险些笑出声来,这老夫子不知是真迂腐还是装糊涂。
课间朱先生刚离开,莫小贝立刻嚷着让同窗取她书包里的 。
憨厚的大牛刚举刀要割绳,忽觉腕间一凉,刀光闪过竟将莫小贝的外衫划成碎布条。鬼...鬼啊!”
大牛丢刀惨叫,连滚带爬冲向门外。
其余童子见状也哭喊着四散奔逃,只剩莫小贝在梁柱上挣扎:“快给我松绑!大牛二虎回来!”
匆匆赶回的朱先生望着空荡学堂满脸困惑,这群孩子究竟闹的哪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