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霍格沃茨仿佛经历了一场魔法瘟疫,一种名为“李默后遗症”的集体癔症在城堡的每一个角落蔓延。
礼堂里,不再有关于比赛结果的激烈争论,也没有对冠军的欢呼喝彩。取而代之的,是此起彼伏、压低了声音却充满激动(或者说惊悚)的讨论。
“你听说了吗?昨晚李默就那么走出来了!”
“拎着奖杯!拖着哈利!像刚逛完街!”
“他还跟校长说‘下次别找我了’!”
“然后他就去厨房找吃的了!梅林啊!”
每个版本的叙述都伴随着夸张的手势和难以置信的表情。李默在迷宫入口铺野餐毯、在墓地烤“暖炕”、以及最后那石破天惊的回归方式,经过一夜的发酵,已经衍生出了几十个更加离奇、更加匪夷所思的版本。但无论哪个版本,核心都指向一点——李默,这个赫奇帕奇的交换生,以一种前无古人、后恐怕也难有来者的方式,赢得了三强争霸赛。
预言家日报的早报用整个头版报道了这件事,标题耸人听闻:《冠军的冷漠与谜团:三强杯的荣耀在他眼中不值一提?》。丽塔·斯基特充分发挥了她捏造和煽动的天赋,将李默描绘成一个身怀绝技却性格孤僻、对世俗荣誉极度蔑视的东方神秘巫师,字里行间充满了各种暗示和“据知情人士透露”。
魔法部在经过紧急磋商和(徒劳的)调查后,不得不面对一个尴尬的事实:迷宫内的魔法记录因未知干扰严重损毁,唯一的清醒当事人李默拒绝配合调查(他当时正忙着在厨房觅食和回塔楼补觉),而哈利·波特虽然被庞弗雷夫人救醒,却对奖杯之后发生的事情记忆模糊,只隐约记得一片墓地、一道绿光和钻心的疼痛。
最终,在邓布利多的斡旋下,魔法部捏着鼻子,正式宣布了李默作为三强争霸赛冠军的结果。毕竟,奖杯是他带回来的,哈利是他“捡”回来的,过程虽然成谜,结果无可争议。
于是,在一个阳光明媚的上午,魔法部的一位高级官员(脸色不太自然)和邓布利多校长一起,在礼堂举行的简单(甚至有些草率)的仪式上,将那座象征着无限荣耀的三强杯,正式授予了李默。
全场掌声雷动,但每个人的眼神都无比复杂。他们看着李默——他甚至还穿着那件看起来普普通通的魔法袍,脸上带着没睡醒的惺忪(他昨晚确实睡得不错),慢吞吞地走上台,从官员手中接过了那个沉甸甸、金闪闪的奖杯。
他没有像人们预想的那样,将奖杯高高举起,接受万众瞩目。他甚至没有多看奖杯几眼,只是随手掂量了一下,似乎在评估它的重量,然后就像接过一本发下来的新课本一样,随意地拿在了手里。
仪式结束后,人群簇拥上来,想要近距离看看冠军和奖杯,或者试图从李默口中套出点内幕消息。
“李默,恭喜你!”
“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迷宫里发生了什么?”
“能让我摸摸奖杯吗?”
面对七嘴八舌的询问和闪烁的相机快门,我的反应是——皱了皱眉,然后抱着奖杯,用一种近乎幻影移形的速度(当然他没用魔法),迅速挤开人群,消失在了通往赫奇帕奇公共休息室的走廊里,留下一群面面相觑、举着相机和笔记本的记者和学生。
回到赫奇帕奇公共休息室,迎接我的是更加狂热的欢呼和崇拜。小獾们将我团团围住,兴奋地想要触摸奖杯,聆听英雄的传奇。
我被吵得有点头疼。他抱着奖杯,环顾了一下这间温暖但此刻过于喧闹的休息室,最终目光落在了角落里那张属于他的、堆满了各种魔法书籍、羊皮纸卷和零散实验器材的桌子上。
此刻,桌上正摊开着一本厚厚的、来自东方的古老魔法典籍。书页因为年代久远而有些卷曲,正被窗外吹进来的微风轻轻拂动着,很不方便阅读。
看着那不断翻动的书页,又低头看了看怀里这个沉甸甸、底座宽大平整的金杯。
眨了眨眼。
然后,在周围小獾们期待的目光中,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下巴掉到地上的举动。
走到书桌前,非常自然地将那座金光闪闪、刻满了如尼文和魔法符号、承载了数百年历史和无数巫师梦想的三强杯……
“哐当。”
一声不算太响但异常清晰的碰撞声。
把它……直接压在了那本摊开的古籍上。
宽大、沉重、无比结实的金属底座,恰到好处地覆盖了书页的中央部分,将那几页被风吹动的纸张,牢牢地、服服帖帖地……镇压住了!
三强杯,这座无数勇士为之拼搏、流血、甚至牺牲的至高荣誉象征,此刻,正安静地、尽职尽责地……充当着一枚镇纸。
一枚金光闪闪、价值连城、恐怕是魔法界有史以来最奢侈、最离谱的……镇纸!
我似乎对这个效果非常满意。左右调整了一下奖杯的位置,确保它压住了所有可能被风吹起的书页,然后拍了拍手,脸上露出了一个“问题解决”的轻松表情。
“嗯,”满意地点点头,自言自语道,“大小刚好,重量也合适,比之前用的石头顺手多了。”
周围的小獾们:“……”
整个赫奇帕奇公共休息室,陷入了一种堪比昨晚球场的死寂。
所有人,包括刚刚走进来、准备向冠军表示祝贺的塞德里克·迪戈里(他和其他勇士在迷宫深处被后续赶去的教授找到,只是有些疲惫和轻伤,并无大碍),都目瞪口呆地看着那张桌子,看着那本被三强杯稳稳压住的古籍,以及旁边一脸“物尽其用我很满意”的我。
塞德里克的嘴角剧烈地抽搐着,他看着那座自己也曾奋力追逐过的奖杯,此刻正散发着威严(?)的金光,履行着镇纸的职责,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再次受到了毁灭性打击。
一个一年级的小獾颤抖着手指着奖杯,结结巴巴地问:“李、李默学长……你、你就用它……当镇纸?”
回过头,看了那个小学弟一眼,又看了看那座“镇纸”,理所当然地反问:“不然呢?这玩意儿除了重点,占地方,还能干什么用?插花好像口又太小了……”
甚至还认真思考了一下其他用途,最终摇了摇头,确认了其作为镇纸的“核心价值”。
“……”
赫奇帕奇的公共休息室里,仿佛能听到无数颗纯真(以及不那么纯真)的心灵碎裂的声音。
从那天起,霍格沃茨的师生们就经常能看到,在赫奇帕奇公共休息室靠窗的那个位置上,冠军李默不是在埋头研究他的古籍,就是在摆弄他的那些“小玩意儿”。而在他手边,那座象征着三强争霸赛至高荣誉的金杯,总是默默地、坚定地履行着它作为“镇纸”的神圣(?)使命。
阳光照在奖杯上,反射出耀眼的光芒,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一个关于“有用”与“无用”、“荣耀”与“实用”的,让所有了解内情的人都心情复杂的故事。
而奖杯的主人,对此毫不在意。他甚至觉得,这大概是这届三强争霸赛带给他的,唯一一点实实在在的、看得见摸得着的“好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