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道的尽头,豁然开朗,却并非解脱,而是更深沉的绝望。
一个巨大的、近乎掏空了山腹的圆形洞窟出现在杨凡眼前。洞窟的穹顶高不见顶,隐没在翻滚的血色浓雾之中。而整个洞窟的地面,赫然是一个巨大无比、如同湖泊般的血池!
池中并非真正的血液,而是粘稠如浆、翻滚着气泡的暗红色液体,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浓郁腥臭和几乎凝成实质的凶煞之气。血池表面,不时浮现出扭曲的、痛苦挣扎的怨魂虚影,发出无声的哀嚎,随即又被新的气泡吞没。整个空间都弥漫着一种疯狂、混乱、令人心智迷失的恐怖氛围。
血池中央,矗立着九根粗大的黑色石柱,呈环形排列。石柱上缠绕着无数锈迹斑斑的黑色锁链,锁链的另一端,尽数没入血池深处,仿佛禁锢着什么可怕的存在。
而在靠近杨凡这边的血池岸边,散落着更多、更密集的骸骨!这些骸骨不仅呈暗金色,许多骨骼表面更是覆盖着一层厚厚的、如同血痂般的暗红色物质,死状也更为凄惨,不少是直接扑倒在血池边缘,仿佛在临死前还想逃离池中之物。
“此地……竟是一处炼狱血池!”杨凡倒吸一口凉气,只觉得头皮发麻。他能感觉到,这血池中蕴含的能量庞大到难以想象,但那能量充满了极致的负面与污秽,绝非善类。那九根石柱和锁链,分明是一座强大的封印阵法!
就在他心神被血池震慑的刹那——
“嗡!”“嗡!”“嗡!”
血池边缘,三个不同的方向,地面上的阵法纹路骤然亮起刺目的血光!伴随着机括运转的沉闷声响,三具远比通道中那具更加高大、更加完整、周身覆盖着厚重暗红甲胄的血煞傀儡,从地面之下缓缓升起!
它们头颅中的红色晶体足有拳头大小,光芒炽烈如血,散发出的能量波动赫然都达到了筑基初期的层次!三股冰冷的杀意如同实质,瞬间锁定在杨凡身上,形成合围之势!
杨凡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一具筑基初期的傀儡他或许还能凭借手段周旋,三具同时出现,在这无处可逃的血池岸边,简直是绝杀之局!
逃!必须立刻逃!
他毫不犹豫,转身就欲沿原路退回。然而,身后通道入口处的地面,同样亮起了血色的阵法光芒,一道厚重的血色光幕瞬间升起,封死了退路!
瓮中之鳖!
杨凡的心沉到了谷底。冷汗瞬间浸透了他的后背,握着玄龟盾的手指因为过度用力而指节发白。他飞快地扫视四周,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寻找着任何一丝可能的生机。
不能力敌,只能智取,或者……祸水东引!
他的目光猛地投向了血池中央那九根黑色石柱!那锁链禁锢之物,必然是此地核心,也是这恐怖煞气的源头!若能惊动那东西,或许能制造混乱!
就在三具血煞傀儡迈着沉重的步伐,呈三角阵型逼近,手中凝聚着血色能量光芒,即将发出致命一击的千钧一发之际——
杨凡眼中闪过一丝疯狂的决绝!他猛地将体内仅存的、近三成的戊土煞罡毫无保留地注入厚土碑中,同时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碑身之上!
“厚土碑!镇!”
他嘶哑着低吼,将灵性受损的厚土碑如同投石般,并非砸向任何一具傀儡,而是用尽全身力气,狠狠掷向血池中央,那九根石柱环绕的核心区域!
他赌的是,这厚土碑作为土系至宝,其蕴含的厚重、镇封之力,或许能对那被禁锢的邪物产生一丝刺激!
厚土碑化作一道流光,拖着黯淡却决绝的土黄色尾焰,越过血池上空。
那三具血煞傀儡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目标并非它们的攻击弄得程序出现了一瞬间的停滞。它们头颅中的血色晶体急速闪烁,似乎在重新判定威胁等级。
就是现在!
杨凡根本不去看厚土碑的结果,在掷出石碑的同一时间,身形如同鬼魅般向着左侧那具傀儡与血池之间的狭窄空隙冲去!缩地成寸被他催发到了极限,甚至不惜轻微撕裂经脉!
他选择了风险最大,但也是唯一可能避开合围的方向——贴近血池!
刺鼻的腥臭几乎让他窒息,粘稠的血煞之气如同无数冰冷的触手,缠绕上来,疯狂侵蚀着他的护体灵光和心神。玄龟盾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灵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
左侧那具血煞傀儡反应极快,覆盖着甲胄的巨臂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猛地横扫而来!
杨凡瞳孔紧缩,根本来不及躲闪!他只能将最后的力量注入玄龟盾,硬抗这一击!
“嘭!!!”
一声沉闷如擂巨鼓的巨响!
玄龟盾表面的土黄色灵光如同风中残烛般瞬间熄灭,盾体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哀鸣,灵性彻底沉寂,甚至表面出现了几道细微的裂纹!巨大的力量透过盾牌传来,杨凡只觉得如同被狂奔的巨兽撞中,胸口一闷,喉头一甜,整个人如同断线的风筝般被狠狠扫飞出去!
“噗——”
鲜血混杂着内脏的碎片从口中狂喷而出,在空中划出一道凄厉的弧线。他感觉自己的肋骨至少断了三四根,五脏六腑都移了位。
然而,借着这股巨大的冲击力,他的身体也险之又险地擦着那具傀儡的手臂,如同一个破麻袋般,向着血池后方、那片相对黑暗的区域坠落而去!
“咚!”
他重重摔在坚硬冰冷的地面上,又翻滚了数圈才停下。全身无处不痛,眼前阵阵发黑,几乎要直接昏死过去。
他挣扎着抬起头,模糊的视线看到,那三具血煞傀儡并未追击,它们停在了血池边缘,头颅转向血池中央,血色晶体光芒剧烈闪烁,似乎被那里发生的某种变化吸引了注意力。
隐约间,他似乎听到血池深处,传来了一声低沉、压抑、仿佛来自九幽地狱的……锁链绷紧的摩擦声,以及一声若有若无、却直透灵魂的愤怒嘶吼……
厚土碑……似乎真的起到了作用?
但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剧烈的疼痛和严重的伤势便如同潮水般淹没了他。他再次喷出一口鲜血,视线彻底陷入黑暗,失去了意识。
在他最后的感知中,只有那浓郁得化不开的血腥,和无边的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