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的偏执和疯狂,如同挣脱了最后一道枷锁的野兽,彻底吞噬了他残存的人性。他不再是一个潜伏的、伺机而动的卧底,而是化身为一个被极端信念和贪婪彻底支配的、眼神炽热如焚的亡命之徒。密室中尸蟞体液腥臭的空气,似乎都因他散发出的危险气息而变得更加粘稠和窒息。
“我没时间跟你们废话!”陈默的声音陡然拔高,尖锐得刺耳,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近乎宗教狂热的决绝。他握着匕首的右手青筋暴起,而左手的拇指,已经实实在在地、用尽全力地压在了引爆器的红色按钮边缘!那小小的塑料按钮微微凹陷,发出极其细微却令人心脏骤停的“嘎吱”声,仿佛死神的指甲在刮擦棺材板。只需再往下一毫米,或许连一毫米都不到,最后的电路就将接通,毁灭的指令将瞬间传遍整个地宫!
“三!”他开始了倒计时,声音冰冷如铁,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他的目光如同两把淬毒的冰锥,死死钉在孙阳脸上,仿佛要将他连同他手中的竹简一起刺穿。
“陈默!你冷静点!想想李教授!张磊!他们还在外面!我们都是同伴啊!”孙阳急声喊道,试图用最后的情分唤醒他一丝理智。他紧紧攥着竹简,手心里全是冷汗,大脑飞速运转,寻找着任何可能的破绽。他知道,常规的劝说在陈默此刻的状态下,无异于对牛弹琴。
“同伴?呵……”陈默的嘴角扯出一个极度扭曲和讥诮的弧度,像是在嘲笑世间最可笑的事情,“为了黑鳞社的伟大目标,为了揭开永生的终极奥秘,必要的牺牲是荣耀!是进化之路上的垫脚石!他们应该为自己能成为这伟大事业的一部分而感到自豪!二!”他的倒数没有丝毫停顿,眼神中的狂热火焰燃烧得更加猛烈,甚至带着一种殉道者般的诡异光辉。他根本不在乎其他人的生死,在他扭曲的价值观里,个体的生命在“集体伟业”面前,轻如鸿毛。
“你他妈就是个被洗脑的疯子!神经病!”刘胖子气得浑身肥肉都在颤抖,破口大骂,但他握着工兵铲的手却不敢妄动,生怕任何一点刺激都会成为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他只能眼睁睁看着那致命的拇指一点点施加压力。
“一!”陈默发出了最后的通牒,音量陡然提高到嘶吼的程度,脖颈上的血管狰狞地凸起!他眼中的最后一丝人类的犹豫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纯粹的、毁灭一切的疯狂!他的拇指关节猛地发力,就要狠狠地、决绝地按下去!
就在这千钧一发、生死立判的瞬间!
“给你!”
孙阳动了!他没有选择硬拼或继续徒劳的劝说,而是采取了看似屈服实则暗藏杀机的行动!他用尽全身力气,将手中那卷珍贵的徐福竹简,并非随意丢弃,而是精准地、带着一定初速度地向前上方猛地一抛!卷轴在空中划出一道诱人的弧线,落点并非陈默脚下,而是他身前一步左右、需要他稍微移动才能触碰到的地方。这个动作,既表达了“交出”的意图,又巧妙地制造了一个注意力转移的瞬间!
与此同时,孙阳的身体伴随着抛掷的动作,看似下意识地、重心不稳地向前踉跄了一小步。这一步,看似是为了保持平衡,实则瞬间拉近了他与陈默之间的距离,为接下来的行动创造了宝贵的空间和时间!
果然!竹简的抛出,如同在饿狼面前扔出一块鲜肉!陈默那死死锁定按钮的注意力,不可避免地被那卷象征着终极目标的皮质卷轴吸引了过去!他的视线本能地跟随竹简移动了极短暂的、可能只有零点几秒的时间!而就是这电光石火般的分神,让他按压按钮的拇指力道出现了极其细微但至关重要的凝滞!
就是现在!
“叮——呤——!”
一声短促、尖锐、充满穿透力的铃响,毫无征兆地在密室中炸开!声音并非悠扬,而是带着一种撕裂般的震颤感,直刺耳膜,深入脑髓!是孙阳!他在抛出竹简、身体前倾的同一时刻,右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探入怀中,掏出了那只古朴的青铜铃,用腕力猛地一抖!这一次摇铃,他灌注了全部的精神意志,目标明确——干扰陈默的心神!
铃声入耳,陈默浑身猛地一僵!仿佛有一根无形的冰针,瞬间刺入他的太阳穴!他感觉大脑“嗡”的一声,像是被高频震荡波扫过,眼前的一切出现了瞬间的重影和模糊,那疯狂燃烧的意志之火仿佛被冷水浇头,出现了短暂的摇曳和涣散!虽然这干扰极其短暂,可能连半秒都不到,但对于蓄势待发、将全部精气神都凝聚于一点的韩亮来说,已经足够了!
“嗖!”
一道黑影,如同蛰伏已久的猎豹,从墙角阴影中爆射而出!是韩亮!他尽管肩头匕首依旧深陷,鲜血染红了半身,脸色苍白如纸,但那双眼睛却锐利得吓人!他将残存的所有力量,以及对陈默背叛的滔天怒火,全部灌注于双腿,爆发出远超他伤重状态应有的速度,目标直指陈默左手紧握的那个黑色死亡开关——引爆器!他的动作没有任何花哨,只有快!准!狠!
陈默毕竟是受过严格训练的黑鳞社精英,几乎在铃声响起的下一秒,强大的意志力就让他从瞬间的恍惚中强行挣脱!然而,就在他眼神恢复清明的刹那,韩亮已经扑到了近前!那双冰冷决绝的眼睛,以及直奔引爆器而来的手,让陈默又惊又怒!
“找死!”陈默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咆哮,几乎出于本能,右手紧握的匕首划出一道寒光,毫不留情地朝着韩亮的心口要害疾刺而去!这一刀,又快又狠,角度刁钻,完全是杀人的招式,旨在逼退或者直接解决这个最大的威胁!
面对这致命的一刀,韩亮竟然不闪不避!他的眼中只有那个引爆器,仿佛周围的一切都不存在!他竟然做出了一个疯狂至极的决定——用自己受伤的左肩,主动迎向刺来的匕首!他要硬抗这一刀,为右手夺取引爆器创造机会!
“噗嗤!”
匕首再次深深地扎入了韩亮本就受伤的左肩,甚至传来了刀刃与骨头摩擦的令人牙酸的“嘎吱”声!鲜血如同泉涌,瞬间浸透了他的衣衫!韩亮发出一声压抑到极点的闷哼,额头上青筋暴起,冷汗瞬间渗出,但他前冲的势头竟然没有丝毫减弱!借着这股同归于尽般的狠劲,他的右手如同铁钳般,终于死死地扣住了陈默握着引爆器的左手手腕!
“放手!”陈默目眦欲裂,疯狂地挣扎扭动,试图挣脱控制。
两人瞬间扭打在一起,重重地摔倒在满是粘液和虫尸的地面上!鲜血、污秽四处飞溅!韩亮不顾肩头剧痛,用身体死死缠住陈默,右手如同焊死了一般,任凭陈默如何踢打撕扯,就是不肯松开那只握着引爆器的手!
争夺的焦点,完全集中在了那个小小的黑色方块上!谁控制它,谁就掌控着所有人的生死!
陈默的疯狂在这一刻展现得淋漓尽致。他见无法挣脱韩亮的钳制,竟然猛地低下头,张开嘴,露出白森森的牙齿,如同野兽般,狠狠地朝着韩亮扣住他手腕的右臂咬了下去!
“呃啊——!”韩亮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陈默这一口咬得极深,几乎要撕下他一块肉来!鲜血顺着陈默的嘴角流下,显得格外狰狞。
战斗,进入了最血腥、最原始的肉搏阶段。而引爆器,依旧在陈默的手中,险象环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