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劲……” 韩亮突然低声说,他的手指深深插入身边的泥土中,眉头紧锁,“地在动。”
几乎在他话音落下的同时,孙阳也感觉到了——并非明显的摇晃,而是一种从地底深处传来的、沉闷的、持续不断的轰鸣,如同巨兽在深渊中咆哮。脚下的地面开始轻微震颤,细小的碎石从岩壁上簌簌落下。
“是地宫……彻底塌陷的波及!” 白璃猛地睁开眼,眼中闪过一丝惊悸,“核心被毁,整个陵寝的自毁机关连锁反应……这座山,要塌了!”
仿佛是为了印证她的话,那沉闷的轰鸣声骤然放大,变成了震耳欲聋的巨响!整个裂隙剧烈地摇晃起来,仿佛发生了剧烈的地震。头顶那一线天空瞬间被扬起的漫天尘土所遮蔽,变得昏暗无光。更大的石块开始从两侧的岩壁上崩落,带着死亡的呼啸砸向下方的河滩!
“快跑!离开山体!” 韩亮大吼一声,一把拉起几乎脱力的孙阳,朝着裂隙较为开阔的下游方向冲去。白璃紧随其后,她的身形在落石间诡异地穿梭,偶尔挥手,引动微弱的地气,将几块砸向他们的险石震偏。
这不再是墓室中的机关算计,而是大自然最原始、最狂暴的怒火!三人沿着陡峭的河谷亡命奔逃,身后是山崩地裂的末日景象。巨大的裂缝在他们脚下蔓延,参天古木发出令人牙酸的折断声,轰然倒地。整个世界都在崩塌、毁灭。
当他们终于连滚带爬地冲出一片茂密的灌木丛,跌入一处相对平坦的谷地时,几乎同时瘫倒在地,只剩下剧烈喘息的力量。孙阳挣扎着回过头,望向骊山北麓的方向。
黎明的曙光已经染红了东方的天际,但在这晨曦之下,骊山的一部分正在他眼前以一种缓慢却无可阻挡的态势,向下塌陷!如同一个被抽空了内部的巨人,哀嚎着瘫软下去。巨大的烟尘腾起数千米高,形成一朵狰狞的蘑菇云,遮天蔽日。轰隆隆的巨响连绵不绝,那是千百万吨岩石和泥土告别千万年稳定结构的悲鸣,是埋葬了一个时代秘密的坟墓为自己奏响的最终挽歌。
孙阳怔怔地望着,忘记了呼吸。秦始皇陵,那座耗尽天下之力、蕴含了无数诡谲机关、超自然力量和血腥秘密的千古第一陵,就这样以一种最彻底、最暴烈的方式,自我封存了。它将所有的贪婪、野心、诅咒、牺牲,以及那虚妄的长生之梦,都深深地、永久地埋在了这崩塌的山体之下。
阳光终于顽强地穿透了尘埃,洒在三人狼狈不堪的身上,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一种巨大的虚无和沉重的悲伤,取代了劫后余生的庆幸。他们活下来了,但代价是什么?是振宇的粉身碎骨,是刘胖子的生死不明,是无数生命的消逝,以及一段被强行终结、永埋地底的历史。
山风呜咽着吹过谷地,卷起地上的尘土,仿佛无数冤魂在低语。孙阳低下头,看着自己沾满泥泞和不知是谁的血迹的双手,徐福的警告再次清晰地回响在脑海:“贪长生者,终为墓奴。”
他们逃出了陵墓,但这场噩梦,真的结束了吗?还是说,这崩塌的骊山,只是另一个更庞大、更黑暗的谜局的开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