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微露,振武营校场上却已是肃杀之气弥漫。五百精兵列队整齐,铁甲寒光凛冽,火铳乌黑发亮。经过连日的严苛训练和内部整顿,这支新军终于要迎来第一次真正的实战检验。
张世杰一身戎装,腰佩长剑,目光如炬地扫视全军。三日前,他接到兵部文书,命令振武营清剿盘踞在京畿西南黑风寨的一股悍匪。这股匪徒约有三百余人,经常劫掠往来商队,甚至袭击村庄,官府多次围剿未果。
“弟兄们!”张世杰声音洪亮,“今日之战,不仅是为民除害,更是检验我振武营成色的时刻!我要你们记住平日训练的要领:令行禁止,配合默契,火力持续!”
“遵命!”五百人齐声应答,声震云霄。
周青快步上前:“大人,侦察队回报,黑风寨地势险要,只有一条小路可通山顶,易守难攻。匪首名叫黑旋风,原是边军逃兵,精通战术。”
张世杰点头:“果然不是普通匪类。传令:李大牛率前锋一百人,王瑾带火铳队二百人居中,赵铁柱领二百人殿后。周青带五十人留守大营,严防内奸趁机作乱。”
“得令!”众将齐声应诺。
大军开拔,旌旗招展。沿途百姓纷纷驻足观望,对这个新成立的振武营既好奇又怀疑。有人窃窃私语:“这么年轻的将领,能打得过黑旋风那群悍匪吗?”
行军途中,张世杰特意观察部队表现。令他欣慰的是,士兵们始终保持整齐队形,斥候前出侦察,侧翼有警戒,完全按照训练要求行事。
正午时分,部队抵达黑风山脚下。但见山势陡峭,树林密布,唯一的上山小路蜿蜒曲折,确实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天险。
“大人,强攻恐怕损失惨重。”李大牛勘察地形后回报,“匪徒在险要处都设了了望哨和滚木礌石。”
张世杰沉思片刻,突然问:“附近可有水源?”
“东山腰有一处泉水,是山寨主要水源。”
“好!”张世杰眼睛一亮,“王瑾,带你的人悄悄摸到水源上游,把这个倒进去。”
他取出几个纸包,里面是一种白色粉末。王瑾疑惑地问:“大人,这是?”
“巴豆粉加蒙汗药,”张世杰冷笑,“够他们拉三天肚子了。”
众将恍然大悟,纷纷称赞妙计。唯有周青皱眉:“大人,这似乎...不太符合正道?”
“对付这些祸害百姓的匪类,何必讲什么正道?”张世杰沉声道,“我要的是以最小代价换取最大胜利!”
王瑾领命而去。张世杰又吩咐李大牛:“你带一队人,在山路险要处虚张声势,佯装强攻,吸引匪徒注意力。”
果然,李大牛的人马刚在山路上现身,山上就响起警锣声,滚木礌石纷纷落下,但都被早有准备的士兵躲过。
就在匪徒全力防守正面时,王瑾已经带人悄悄摸到水源处,将药粉倒入泉中。
傍晚时分,山寨中开始出现异常。先是有人腹痛如绞,接着越来越多的人上吐下泻,连匪首黑旋风都中了招。
“大哥,这病来得蹊跷!”一个匪徒捂着肚子报告,“弟兄们都快虚脱了,怕是官军在水中下毒!”
黑旋风强忍腹痛,咬牙切齿:“好个阴险的官军!传令,所有人不得再饮山泉,立即准备突围!”
然而为时已晚。半夜时分,当大多数匪徒因腹泻而虚弱不堪时,张世杰发动了总攻。
三枚信号火箭升空,振武营从三个方向同时发起进攻。火铳队轮番齐射,压制寨墙上的守军;刀盾手趁机架起云梯,迅速攻上寨墙;李大牛率领的精锐直扑寨门。
“三段击,放!”王瑾冷静指挥,火铳声连绵不绝,寨墙上的匪徒根本抬不起头。
最令人惊叹的是士兵们的配合。每当火铳装填间隙,弓弩手立即补上;刀盾手始终护住火铳手两翼;医疗队紧随其后,及时抢救伤员。整个进攻如行云流水,完全体现了平日训练的成果。
不到一个时辰,寨门被攻破。振武营士兵如潮水般涌入山寨,与残存的匪徒展开巷战。
李大牛一马当先,长枪如龙,连挑数名匪徒。突然,一个彪形大汉从暗处扑出,手中鬼头刀直劈而下!
“小心!”张世杰弯弓搭箭,一箭射中大汉手腕。李大牛趁机一枪刺穿对方咽喉。
“多谢大人!”李大牛抹去脸上血迹。
张世杰点头:“匪首黑旋风还没现身,不可大意。”
就在这时,山寨深处传来一声怒吼:“哪个是张世杰?给爷爷滚出来!”
只见一个黑脸大汉手持双斧,站在聚义厅前,正是匪首黑旋风。他虽然脸色苍白,显然也中了毒,但凶悍之气不减。
张世杰排众而出:“本官在此。黑旋风,你祸害百姓多年,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黑旋风狞笑:“乳臭未干的小子,也敢口出狂言!看斧!”
双斧带着风声劈来,势大力沉。张世杰却不硬接,灵活闪避,手中长剑如毒蛇出洞,专攻要害。两人战在一处,兵器相交,火星四溅。
让张世杰惊讶的是,黑旋风的武艺远超普通匪类,招式间明显有军中武学的影子。更奇怪的是,他用的双斧技法,竟与京营某位将领的独门武功颇为相似。
二十回合后,黑旋风因腹泻体力不支,动作稍慢,被张世杰一剑刺中大腿,跪倒在地。
“绑了!”张世杰收剑下令。
清点战果,此役共毙匪八十余人,俘虏二百余人,其中包括匪首黑旋风。振武营仅伤亡十余人,可谓大获全胜。
士兵们欢欣鼓舞,开始打扫战场。李大牛带人清点缴获,发现山寨仓库中不仅有大量金银财物,还有不少军械物资,甚至包括十几柄制式腰刀。
“大人,这些腰刀是京营的装备!”李大牛急忙报告。
张世杰检查腰刀,果然看到京营的印记。更让他心惊的是,在一些金银锭底部,也发现了内库的标记!
“把黑旋风带过来!”张世杰厉声道。
黑旋风被押上来,虽然被绑,却仍桀骜不驯:“要杀就杀,休想从爷爷嘴里问出什么!”
张世杰拿起一锭官银:“这些银子从哪里来的?还有这些军械,是不是京营有人给你的?”
黑旋风脸色微变,随即冷笑:“爷爷自己抢的,不行吗?”
“抢的?”张世杰拿起一本账册,“这上面清清楚楚记录着某月某日收到京城来货,这又作何解释?”
黑旋风闭嘴不言,但眼神闪烁,显然心中有鬼。
就在这时,王瑾急匆匆跑来:“大人,在后山发现一个地牢,里面关着几十个百姓!”
张世杰立即带人前往。地牢阴暗潮湿,关押的多是年轻男女,个个面黄肌瘦,见官兵到来,纷纷哭求救命。
“我们是附近村民,被掳来一个多月了...”一个老者哭诉,“匪徒说要送我们去关外...”
“关外?”张世杰心中一震,“送去关外做什么?”
老者摇头:“只听说是卖给什么...八旗贵人...”
张世杰勃然变色。贩卖人口到后金,这可是通敌大罪!
他立即返回审讯黑旋风,将地牢情况一说,黑旋风顿时面如死灰。
“现在可以说了吗?”张世杰冷声道,“谁指使你掳掠百姓贩卖到关外?这些官银和军械又是谁提供的?”
黑旋风沉默良久,终于咬牙道:“我说了也是死路一条...”
“说了或许能留个全尸,不说...”张世杰剑尖指向黑旋风的心口,“你应该知道大明律法对通敌者的处置。”
黑旋风浑身一颤,显然想到凌迟酷刑。他终于崩溃:“是...是京营的刘副将...还有...还有兵部的李主事...”
张世杰心中巨震。刘副将和李主事,都是他之前打过交道的官员!难怪兵部一直卡着振武营的补给,原来是要养寇自重!
“还有呢?”张世杰逼问,“你一个匪首,如何与这些官员联系?”
黑旋风眼神闪烁:“都...都是通过一个中间人...我只知道他代号...”
青鸾!又是这个代号!
张世强压心中激动:“如何联系这个?”
“每月十五,在西山娘娘庙...用特定的暗号...”黑旋风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水...给我水...”
亲兵递过水袋,黑旋风猛喝几口,突然脸色发紫,倒地抽搐!
“不好!”张世杰急忙上前,却发现黑旋风已经气绝身亡!
“水里有毒!”李大牛惊呼。
张世杰猛地转头,看向递水的亲兵——那是周青推荐来的一个京营旧部!
那亲兵见事情败露,突然掏出一把匕首刺向张世杰!幸好李大牛眼疾手快,一脚踢飞匕首,将其制服。
“说!谁指使你的?”张世杰厉声问。
那亲兵狞笑:“青鸾大人万岁!”突然咬碎口中毒囊,顷刻毙命。
连续两条线索中断,张世杰面色铁青。他意识到,这个“青鸾”组织远比他想象的庞大和严密。
清理战场时,又一个意外发现让事情更加复杂:在王瑾带人检查匪首住所时,发现了一封未烧尽的密信,上面隐约可见“暂缓行动...等待指令...青鸾”等字样。
更令人不安的是,信纸的质地和墨迹,竟与张世杰在京城某位重臣府中见过的公文极为相似!
“大人,此事牵涉太大...”周青忧心忡忡,“是否先禀报英国公?”
张世杰沉吟良久,摇头:“敌暗我明,贸然行动只会打草惊蛇。今日之事,所有人不得外传!”
他下令将俘虏和缴获全部带回,同时派人秘密护送被掳百姓回家。
回营路上,张世杰心事重重。黑风寨之战虽然大获全胜,却也揭开了更大阴谋的一角。这个“青鸾”组织不仅渗透朝堂,勾结匪类,甚至可能通敌卖国!
更让他不安的是,振武营内部显然还有内奸。今日投毒之事说明,对方已经狗急跳墙,开始直接下杀手了。
回到振武营,张世杰立即加强戒备,同时暗中调查那个自杀亲兵的背景。果然,此人原是京营刘副将的亲兵,一个月前才调入振武营。
“周青,这个人是如何调入的?”张世杰质问。
周青冷汗直流:“是...是兵部下的调令,说是充实我营兵力...属下失察,请大人治罪!”
张世杰摆手:“不怪你。对方处心积虑,防不胜防。”
他吩咐加强岗哨,特别是后勤和饮水安全。然而就在当晚,又一件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子夜时分,巡逻队发现粮仓附近有一个黑影一闪而过。追赶时,那黑影竟如鬼魅般消失不见,只在地上留下一枚玉佩。
张世杰查看玉佩,顿时色变——这玉佩他见过,属于京城某位权贵公子!
“大人,这可能是栽赃...”赵铁柱低声道。
张世杰冷笑:“虚则实之,实则虚之。对方这是在玩心理战呢。”
他收起玉佩,面沉如水。看来,这场剿匪胜利非但没有解决问题,反而捅了马蜂窝,让暗中的敌人更加疯狂了。
次日清晨,当振武营还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中时,一骑快马飞奔入营,带来一个惊人消息:兵部刘副昨夜暴毙家中,初步勘察是中毒身亡!
张世杰手中茶杯啪地落地。线索又断了一条!这个“青鸾”组织下手之快、之狠,远超他的想象!
更让他心惊的是:下一个目标,会是谁?
就在这时,亲兵来报:“大人,兵部来人,说是要查验黑风寨缴获...”
张世杰眼中寒光一闪:来得真快!看来,对方已经出招了。
他整理了一下衣冠,深吸一口气:“请他们进来。是时候会一会这些自己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