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花号”再次跃出星门时,舷窗外的景象让凌飒眯起了眼睛。
新长安的空港悬浮在距离中央星三万公里的星空中,整座建筑群像是一朵盛开的金属莲花,每一片“花瓣”都是独立的停泊平台。护卫舰从指定航道缓缓接近,穿过了三层能量护盾检查站,每一次通过都要接受联盟军方的身份验证。
温青染站在凌飒身后,看着实时传回的扫描数据。“比上次来严格多了。”
“赤潮快到了。”石裂风从酒柜那边走过来,手里晃着空掉的酒杯,“边境打成那样,中央星域的贵族们可害怕了,生怕星盗杀到他们家门口。”
凌飒没接话,目光落在操作台的新闻频道上。光屏里正播放着某位议员的演讲,那张肥胖的脸上挤出慷慨激昂的表情,大谈什么“守护文明”、“抵御混乱”,镜头一转,是联盟舰队的宣传片,十几艘战列舰排成整齐的阵型,炮口对准虚空。
“看看这些废话。”石裂风嗤笑一声,“赤潮真来了,这帮人跑得比谁都快。”
凌飒按掉新闻,换了个财经频道。股市暴跌的红色数字刺眼得很,主持人正在分析边境战况对各大财团的影响,语气里掩不住的焦虑。
“这次领主学院的毕业典礼,来的人可不少。”石裂风在她旁边的座位上坐下,指尖点着扶手,“军方的,财团的,连几个二流贵族家都派了代表。啧,平时这些人看不上边境领主,现在一个个跟闻到肉味的狼似的。”
凌飒转过头看他。
石裂风笑了笑。“你那些同学,现在可是香饽饽。赤潮一乱,边境得重新洗牌,谁不想提前占个位子?军方要新鲜血液,财团要资源通道,贵族们想扩张地盘。你们这届毕业生,正好赶上好时候。”
“所以这群人把毕业典礼当招聘会了?”凌飒靠回椅背,“我就说怎么非得让我来。”
“可不止招聘会。”石裂风的表情变得玩味起来,“还是竞技场。能在这种场合露脸的,都是各家看中的苗子。谁家挖到了潜力股,谁家的人被别家挖走,这都是政治。你说你这个大夏的老板,乱星海的红人,能不引人注目?”
凌飒揉了揉太阳穴叹气。
温青染适时地递过来一杯热茶。“家主,迎宾馆那边已经确认过了,您的套房在十七层,环境很安静。典礼要后天才开始,您可以先休息两天。”
“休息?”石裂风挑眉,“温总管,你觉得那些人会让凌老板休息?”
温青染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兰花号在停泊平台上稳稳降落,舱门打开时,外面的空气涌进来,带着新长安特有的味道——某种合成香料混合着金属臭氧味。
凌飒走下舷梯,伊恩跟在她身后三步的位置,温青染和石裂风一左一右。
接应的人已经在等着了。
陈峰站在停泊台边缘,身上穿着联盟预备役军官的制服,深灰色的布料,肩章上别着两颗银星。他的个头好像又长高了些,站姿笔挺,整个人透出一股军人的干练气质。
他身边的刘洋倒是没什么变化,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不过衣服换成了体面的休闲西装,头发也打理得整整齐齐。
“凌飒!”刘洋先开口,大步走过来,“你可算来了,我还以为你真不打算参加典礼呢。”
“你以为我想来？”凌飒懒洋洋地说。
陈峰笑了笑,朝她伸出手。“好久不见。”
凌飒跟他握了握手，陈峰的手掌很干燥,握力适中,标准的军礼式握手。
他的眉眼比记忆里沉稳了许多,看人的眼神也多了几分审视的意味。
“变化挺大。”凌飒道，记忆中这个年纪负责人，影响模糊，唯一有印象的也是上次线上聚会，但那都是虚拟外貌，很难作数。
“你也是。”陈峰的目光扫过她身后的三个人,在石裂风身上停留了一秒,又移开,“不过你带的人,倒是不少。”至少个个看起来都不简单。
“我的员工。”凌飒随口道。
刘洋凑过来,压低声音。“凌飒,你知道现在学校里都传成什么样了吗?说你在乱星海发财了,手底下有好几支舰队,连星盗都给你打工。”
“哦？谣言都传到这里来了？”凌飒面不改色。“我都被人逼着搬家了，竟然也有人信.......”
“啊？真的，现在碎金港真的被星盗占了？”刘洋眉飞色舞,“快和我说说，他们说那些星盗非常凶残，是不是真的？”
凌飒配合的点点头，装出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
后面三人：.......
陈峰瞥了刘洋一眼，轻咳一声：“别废话了,先带人去学院报到。凌飒,这两天学校里人多,你小心点。”
“小心什么?”
“别被人缠上。”陈峰叹了口气,“现在来学校的,一半是想拉拢毕业生的,另一半是来看热闹的。你这名声太响亮,被人认出来就麻烦了。”
“他说得对。”刘洋接话,“昨天有个财团的代表,堵着林鹿问了两个小时,就为了打听你的联系方式。还有军方那边,听说也有人在问你。”
凌飒皱起眉头。
石裂风在旁边啧了一声。
温青染的表情也严肃起来。“家主,要不要调整行程?我们可以直接去迎宾馆,等典礼当天再过来。”
凌飒想了想。“先去学院看看。来都来了。”
一行人登上悬浮车,陈峰坐在驾驶位,刘洋絮絮叨叨地说着这两天的见闻。
“你是不知道,首都星现在物价涨疯了。我上次来的时候,一顿饭还能控制在五百信用点以内,现在随便吃点就要一千多。住宿更离谱,学校附近的旅馆都翻倍涨价,还得提前半个月订。”
陈峰淡淡地说,“边境备战,资源紧张,运输成本上去了,中央星域的东西自然贵。”
“可这也涨得太狠了。”刘洋抱怨,“我看那些人就是趁火打劫。”
“趁火打劫的可不止商人。”陈峰的语气里带了点讽刺,“你没看见这两天学校里那些吗?一个个笑得跟菩萨似的,张口闭口都是、。实际上呢,想把咱们这些毕业生当尖嘴兽宰。”
刘洋咂咂嘴。“也是。不过话说回来,能被看上也是本事。林鹿现在就吃这碗饭,给人牵线搭桥,抽点佣金,小日子过得滋润着呢。”
“呵呵。”陈峰摇摇头,“不过在这种环境下,她那套确实有用。”
悬浮车驶入学院的专用通道,透过车窗,凌飒看见了欧式建筑群。
中央星领主学院占地面积极大,每一栋楼都是独立的功能区,彼此之间用空中连廊连接。此刻正值下午,阳光从云层缝隙里洒下来,给那些金属外墙镀上一层暖色。
校园里的人比以前多了不少,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穿着也各具特色。有联盟军方的制服,有财团的工装,还有一些显然是贵族装扮的华服。
悬浮车在礼堂前的广场停下。
陈峰回头看向凌飒。“典礼的主会场在这里,预演明天下午开始。你今天先去登记,领个出席证明就行。”
凌飒推开车门,刚踏上地面,就听见了一阵喧哗。
礼堂门口聚着一群人,簇拥着一个金发的身影。
那人穿着学生制服,只不过用料考究，剪裁得体的深蓝色西装,领口别着代表学生会的金色徽章。他正在跟几个看起来身份不低的中年人交谈,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举手投足都透着贵族式的优雅。
伊恩的脚步停住了。
凌飒察觉到他的异常,伊恩的脸色有点白,碧蓝色的眼睛死死盯着那个金发青年,嘴唇抿成一条线。
石裂风也注意到了。“那是……”
“奥斯顿·克莱蒙。”陈峰接话,声音压得很低,“学生会主席,克莱蒙家族的继承人候选。”
凌飒眉头一挑，呦难得还是老熟人嘛，但明显本人没有虚拟空间里如同花孔雀那般精修，但是气质也不差什么。
那边,奥斯顿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转过头来,视线穿过人群,准确地落在凌飒一行人身上。
他的笑容顿了顿,随即变得愈发灿烂,跟身边的人说了几句,便朝这边径直走来。
他的步伐不紧不慢,拥趸们自觉地让开路,几个女生还小声议论着什么,目光黏在他身上。
“凌同学。”奥斯顿走到凌飒面前,主动伸出手,“好久不见,你在乱星海的事迹可真是传奇。”
凌飒没动。
奥斯顿笑容不便,几息过后姿态从容的收回手。
眼神却在她身后几人脸上扫过,最后落在伊恩身上。他的碧蓝色眼眸里闪过什么,只有一瞬,又被惊喜的表情掩盖。
“弟弟。”他绕过凌飒,走到伊恩面前,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欢迎回家。父亲和小叔他们都很你。”
“想念”两个字被他咬得特别重。
伊恩的身体微沉,肩膀上的那只手仿佛有千斤重,压得他动弹不得。
他的脑子里回荡着那天的记忆——爆炸声,火光,最亲近之人的背叛,还有矿星上那些无尽的黑暗。
心灵感应在这一刻失控了。奥斯顿表面的温和下面,是冰冷的审视,是算计,还有一丝……厌恶?
伊恩的手指握紧了。
就在这时,一只手搭上了他的肩,把他往后拉了半步。
凌飒站到了他前面。
她抬手,不轻不重地拨开奥斯顿放在伊恩肩上的手,抬头看着这个比她高出小半个头的金发青年,嘴角勾起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
“奥斯顿主席,客气了。”
她的语气听起来挺随意,“我的人,就不劳你挂心了。”
奥斯顿的笑容滞了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