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九章：夜探前奏 · 心照不宣
行动前夜，岩缝外那轮昏黄的残月，将诡异的光芒勉强透入几分，在地上投下斑驳陆离的光影。四人轮流休息，养精蓄锐，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暴风雨来临前的死寂。
凌云独自坐在岩缝最深处，远离水声的角落。他手中握着一块粗砺的磨剑石，正一遍遍地、极其细致地擦拭着那柄看似普通的长剑。剑身映照着他冷峻的侧脸和深邃的眼眸，其中仿佛有万千剑影生灭。体内，那浩瀚如海的寂灭剑意并未奔涌，而是如同沉睡的巨龙，缓缓流转，将自身的状态调整至巅峰。每一次呼吸，都暗合着某种玄妙的韵律，仿佛与手中的剑，与周遭的黑暗融为一体。
轻微的脚步声自身后响起，苏瑶悄然走近，在他身旁坐下，没有打扰他擦剑的动作，只是静静地看着。过了一会儿，她才取出一个玉瓶和几张灵光氤氲的符箓，轻轻放在他身侧。
“这是我用最后几味灵草刚炼制的‘敛息丹’，效果比之前的更好，能让你气息近乎完全融入岩石阴影。”她声音轻柔，如同耳语，“还有这几张‘玄冰甲符’，我加持了本源寒力，或可勉强抵挡金丹初期修士的全力一击片刻。”
凌云擦拭长剑的动作微微一顿，没有回头，只是低声道：“多谢。”
苏瑶望着他挺拔却孤直的背影，心中微涩，沉默了片刻，目光转向岩缝外那轮不祥的月亮，轻声道：“明日……那祭坛枢纽，乃仪式核心，恐怕不止有重兵把守，本身亦布有极其厉害的禁制或陷阱。”
“嗯。”凌云应了一声，放下磨剑石，将长剑横于膝上，目光依旧落在剑身，“此类涉及空间之力的阵法，其枢纽必与核心能量源紧密相连，一损俱损。强行攻击，不仅难以瞬间摧毁，反而会引发链式崩溃，空间之力反噬，后果不堪设想。”
他顿了顿，仿佛在回忆什么，继续平静地说道，语气却带着一种超越当前认知的笃定：“除非……能找到其能量谐振架构中最关键的‘逆点’。此点如同潮汐之眼，看似平静，实为力场转换之枢。若能以相生相克之力，于瞬息间精准冲击此点，或可使其能量回路短暂紊乱、失效，而不引发大爆炸。这需要极强的感知与……时机。”
他话音刚落，不远处正在打坐、实则一直分神留意这边动静的玄枢猛地睁开双眼，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的惊愕，失声道：“能量谐振‘逆点’？瞬间冲击使其失效而不引发崩溃？凌师弟，你……你这套理论从何而来？这已涉及阵法本源大道！我只在宗门藏经阁最顶层，那几枚传承自古仙的残缺玉简中，见过类似概念的模糊描述，早已无人能完全解析其理！你……”
凌云身体几不可查地一僵，意识到自己再次失言。他抿紧薄唇，移开目光，生硬地补充道：“……也是那剑意感悟中附带的一些……古籍杂谈，或许……只是推测。”他耳根在月光的阴影下，泛起一丝极淡的红晕，幸而光线昏暗，无人察觉。
苏瑶心中又是好笑又是心疼，立刻自然地接过话头，声音温婉，巧妙地化解了尴尬：“所以此法风险与机遇并存，需要尝试。恰好，我的极寒之力，对于迟滞、冻结能量流动颇有奇效。届时，我可尝试以寒气短暂冰封枢纽周遭能量，或许能为凌云师兄创造寻找那‘逆点’的刹那机会。”她转向玄枢，“玄枢师兄，届时外围的阵法干扰至关重要，务必切断祭坛与墨渊之间的部分灵力联系，哪怕只有一息，也能为我们争取时间。”
玄枢仍沉浸在凌云那番“古籍推测”带来的震撼中，闻言愣愣地点了点头，看向凌云和苏瑶的眼神更加复杂。这两人，一个言语间每每透露高深莫测的至理，一个总能恰到好处地配合并提出可行方案，这份默契与见识，实在不似普通内门弟子。
讨论完正事，岩缝内又安静下来。苏瑶犹豫片刻，从怀中取出一枚温润剔透、带着她体温的玉佩，玉佩形状古朴，中间隐隐有一道如同冰裂般的天然纹路，散发着淡淡的清凉气息。
她将玉佩递到凌云面前，声音更轻了几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这个……你拿着。”
凌云转过头，看着她手中的玉佩，没有立刻去接。
苏瑶迎着他的目光，努力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平静：“这是‘同心玉’，并非什么厉害法器，只是……若你灵力波动剧烈，或心神受到强烈冲击，我能通过它感知到你的大概状态……或许，关键时刻，能帮上一点忙。”她眼神清澈，却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坚持与担忧。
凌云沉默地看着她，又看了看那枚玉佩，月光下，苏瑶的侧脸仿佛笼罩着一层柔光，眼中映着他的影子。片刻后，他伸出骨节分明的手，将那枚还带着她体温与淡淡馨香的玉佩接过，紧紧攥在手心。那温润的触感，似乎瞬间驱散了几分地穴的阴寒与心头的冷寂。
“……好。”他低声道，声音比平时柔和了些许，“你……也小心。”说完，便迅速转回头，继续擦拭他那早已一尘不染的长剑，只是那紧握玉佩的手，指节微微泛白，耳根处的热度似乎久久未散。
苏瑶看着他这副模样，唇角微微勾起一抹清浅的、带着甜意的弧度。
就在这时，原本靠在石壁上鼾声如雷的铁岩，突然梦呓般大吼一声：“砸！都给俺砸烂！”声若洪钟，在岩缝内回荡，惊得玄枢一个激灵，连凌云擦剑的手都顿住了。
待反应过来是梦话，玄枢无奈地揉了揉额角，苏瑶也忍不住轻笑出声。这小小的插曲，倒是冲淡了弥漫在众人心头的紧张与凝重。
夜尽天明，决定命运的行动日，终将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