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们？”
程晋的目光锐利如刀，紧紧盯着渡伯那张布满沟壑的老脸。
渡伯浑浊的眼珠转向那片死寂的河面，长长地叹了口气，声音里带着一股万古不变的沧桑。
“是这忘川河的……清道夫。”
“忘川河存在了太久，久到连地府的秩序都忘了这里。总有些魂魄在渡河时失足，也总有些像你们这样的‘活物’意外闯入。”
渡伯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仿佛怕惊扰了什么东西。
“它们，就是以这些迷失者和闯入者为食的掠食者。一群被地府遗忘，只遵循最原始本能的怪物。”
他看向程晋，以及程晋身后昏迷的李清儿和瑟瑟发抖的白景明，眼神复杂。
“你们身上的生魂气息，在这片死寂的阴间，就像黑夜里最亮的火炬，已经把它们全都引来了。”
话音未落！
哗啦——
浑浊的忘川河水面突然炸开，数道黑影如鬼魅般窜出，带着腥臭刺鼻的河水，落在岸边。
雾气也被搅动，更多的影子从浓雾深处浮现，悄无声息地将小小的乌篷船包围。
这些，就是所谓的“清道夫”。
它们形态怪异，有的像直立行走的巨大鲶鱼，满嘴利齿；有的则像是无数骸骨与水草强行拼接而成的人形怪物，手中拖着锈迹斑斑的铁链与破网。
它们的目光空洞而贪婪，完全无视了气息与忘川河融为一体的渡伯，径直锁定了程晋身后的两个“火炬”。
那是纯粹的、毫不掩饰的，对食物的渴望！
“嗬嗬……生魂……”
为首那名人身鱼首的怪物，发出了如同砂纸摩擦般的笑声，贪婪的目光在李清儿和白景明身上来回扫视。
“两个……好新鲜的美味……”
白景明哪里见过这等阵仗！他本就是个普通人，此刻被这恐怖的怪物盯着，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双腿一软，几乎要瘫倒在地。
“程……程哥……这……这是什么鬼东西……”他牙齿打着颤，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那鱼首怪物似乎很享受他的恐惧，它转动着毫无感情的眼珠，看向挡在最前方的程晋。
“小子，你是个‘黑户’，不在地府名录上。有点意思。”
它伸出一根长满倒刺的爪子，指了指白景明和李清儿。
“你背后的两个生魂不错，交出来，我们可以当没看见你这个‘黑户’。”
威胁，赤裸裸的威胁！
它们似乎吃定了程晋只是个误入此地的孤魂野鬼，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
程晋没有回头，他能感受到身后白景明那几乎要跳出胸膛的心跳和极致的恐惧。
他原本还在盘算着如何对付“讨伐联盟”那群伪君子，却没想到，麻烦会以这种最直接、最原始的方式找上门。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烦躁，但更多的，是一种被触及底线的冰冷。
“麻烦。”
他在心中默念一句。
“但，必须做。”
下一秒，他缓缓抬起头，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挡在了白景明身前，如同一座不可逾越的山。
那鱼首怪物见程晋不答话，耐心似乎耗尽了，发出不耐的嘶吼：“找死！”
它巨大的身影猛地前冲，腥风扑面，那布满倒刺的利爪径直抓向程晋身后的白景明！
白景明吓得闭上了眼睛，发出一声绝望的尖叫。
然而，预想中的剧痛没有到来。
一只手，稳稳地挡在了他的面前。
是程晋。
他甚至没有回头，只是平静地看着眼前的鱼首怪物，一字一句地说道：
“想动他们，先问问我的手机同不同意。”
话音落下的瞬间，程晋掏出了他的幽冥手机。
这一次，他没有打开任何App，没有拨打任何电话。
他只是，轻轻地按下了手机的锁屏键。
嗡——！
一道无形的波纹以手机为中心，骤然扩散！
刹那间，整个世界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
流动的忘川河水凝固了，飘散的灰色雾气静止了，就连空气中弥漫的阴气，也仿佛变成了固态的晶体。
那个鱼首怪物前冲的姿势被定格在半空中，脸上贪婪的表情变成了极致的惊骇与不可思议。
所有“清道夫”的身上，都浮现出了一层淡淡的，由无数微小数据流组成的金色锁链！
程晋的脑海中闪过这个念头。
在这片由手机权限构建的短暂领域之内，他就是唯一的规则！
“我的地盘，神鬼禁行。”
他轻声宣告，仿佛在陈述一个既定的事实。
随即，他抬起手，对着面前那群被禁锢的怪物，轻轻打了个响指。
“碎。”
啪！
清脆的声音响起。
在白景明和渡伯震撼到无以复加的目光中，那只凶神恶煞的鱼首怪物，连同它身后所有的“清道夫”，身体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金色裂纹。
下一刻，它们就像被敲碎的玻璃雕塑，轰然解体！
没有鲜血，没有残肢。
所有的怪物，都在一瞬间化作了漫天飞舞的金色数据流，然后……彻底消散，仿佛从未存在过。
秒杀！
绝对的，压倒性的，不讲道理的秒杀！
领域消失，河水重新流动，雾气再次弥漫，一切恢复了原样。
仿佛刚才那场生死危机，只是一场幻觉。
白景明瘫坐在地，张大嘴巴，呆呆地看着程晋的背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眼中的程晋，此刻与神明无异。
一直沉默不语的渡伯，深深地看了程晋一眼，那眼神不再是看一个普通的闯入者，而是充满了凝重与忌惮。
他沉默了许久，才缓缓开口，声音沙哑而沉重。
“你这力量，不像阴间任何一脉……看来，你卷入的麻烦，比老头子我想的还要深。”
渡伯的目光投向那片黑暗的河道尽头，仿佛能看到什么恐怖的存在。
“你暴露了自己。”
“他们背后的‘拾荒者联盟’，很快就会找上门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