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深、狭长的秘道走到了尽头。
当顾长生踏出最后一步时，眼前豁然开朗，刺目的宝光让他下意识地眯起了双眼。
这是一座无法用言语形容其宏伟的殿堂。
穹顶之上，是模拟出的璀璨星河，亿万星辰缓缓流转，散发着亘古而苍凉的气息。地面由一整块不知名的纯黑玉石铺就，光可鉴人，倒映着星河的光辉。
大殿寂静无声，与外界冰宫中那震天的厮杀与喧嚣，仿佛隔了两个世界。
而在大殿的正中央，一尊古朴的三足小鼎，正静静地悬浮着。
它通体青铜，表面刻满了日月星辰、山川草木的古老图腾，一丝丝混沌色的气流环绕其上，仿佛承载着一方世界的重量。
虚天鼎！
饶是顾长生心性早已坚如磐石，在亲眼看到这件传说中的通天灵宝时，呼吸也不由得急促了一瞬。
他的神识如潮水般铺开，瞬间扫过大殿的每一个角落。空无一人。
他赢了。
“果然……这里就是终点。元瑶的情报，我的判断，都没有错。”
顾长生嘴角抑制不住地勾起一抹弧度，眼中是智珠在握的绝对自信。
“韩立，这一次，你慢了一步，而这一步，便是天堑！”
他没有被虚天鼎的绝世神威冲昏头脑，目光迅速扫向大殿的其他角落。
除了虚天鼎，殿内还有三处光团，各自悬浮着一件宝物，显然都是虚天殿内最顶级的机缘。
但顾长生的目光，却死死锁定在了虚天鼎旁侧，一个被九色霞光笼罩的白玉宝盒之上。
那宝盒上贴满了密密麻麻的金色符箓，可即便如此，依旧有一股沁人心脾的药香，穿透了层层禁制，弥漫在空气中。
补天丹！
能够弥补修士先天根基，极大提升结婴成功率，甚至对成就“完美品阶”元婴有着不可思议效用的上古神丹！
顾长生眼中的热切，甚至超过了看向虚天鼎之时。
他心念一动，无形的因果天平在识海中缓缓浮现。
他将意念同时投向虚天鼎与那枚补天丹。
天平的一端，瞬间沉到了谷底。
顾长生的心没有丝毫波澜，再次看向补天丹。
六成！
在如此绝境之中，这已是天赐的胜率！
顾长生眼中闪过一丝决然，心中枭雄的决断在刹那间完成。
“虚天鼎虽好，但禁制繁复，强取是为不智。”
“我的根基在于太初道体，这补天丹才是我问鼎元婴，真正拉开差距的唯一机会！”
他不再有丝毫犹豫，径直从虚天鼎旁走过，仿佛那件名震人界的通天灵宝只是路边的顽石。
他来到了那只白玉宝盒之前。
九色霞光组成的禁制光幕，如梦似幻，散发着危险而又诱人的气息。
“心魔劫阵么……”
顾长生喃喃自语，深吸一口气，将心神调整到巅峰状态。
下一刻，他伸出右手，毅然决然地按在了那片光幕之上！
嗡——！
就在指尖触碰到光幕的瞬间，整个世界仿佛都融化了。星河、宝殿、虚天鼎……一切都在扭曲、消散。
顾长生的意识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拖入了一片无尽的黑暗深渊。
当他再次恢复意识时，发现自己正置身于一片焦黑的荒原之上。
天空，是翻滚的血色劫云。
最后一缕护身灵光如碎裂的琉璃，从顾长生体表剥落。他单膝跪地，黑袍已成焦炭般的布条，一口逆血顺着下颌滴落，在干裂的地面砸开一朵小小的尘花。
头顶，劫云的最后一团，是妖异的紫黑色，其中孕育的雷光让百里外的程远志都感到心神颤栗。
所有底牌，尽数耗尽。
就在这时，一道几乎无法察觉的怨毒杀意，如藏在阴影里的毒针，刺破了凝滞的空气。顾长生的眼角余光，瞥见了人群中那张强作镇定的脸，以及他藏于袖袍下、微微颤抖的手。宿敌，终究是按捺不住了。
他缓缓闭上了眼。不是认命，而是在调动最后一笔，谁也看不见的资产。
“因果点数，全部……燃烧。”
紫黑色的心魔劫雷轰然劈落，那枚淬毒的法宝“破神锥”也化作一道黑线，直取他眉心。然而，就在雷光与毒锥即将触及他皮肤的前一寸，一切都静止了。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只有一种源自生命层次最深处的“新生”。丹田内，那个虚幻的、与他一模一样的小人，骤然睁开了双眼。元婴，已成！
一股无形无质，却又仿佛能压塌万古青天的威压，以他为中心轰然荡开。那道不可一世的劫雷，如春雪遇骄阳，无声消融，化为最精纯的天地灵气，被他张口鲸吞入腹。那枚“破神锥”则在半空中寸寸碎裂，化为齑粉。
顾长生睁开双眼。世界，不一样了。
他的神识如退潮后铺开的无垠沙海，瞬间覆盖了整座山脉。他能“看”到千里之外一只惊慌的野兔，“听”到地底深处灵脉的呼吸。他的目光，轻轻落在了那位宿敌身上。他清晰地“看”到对方体内驳杂不纯的灵力、几处暗伤导致的经脉淤塞、以及那颗因极致恐惧而疯狂搏动的心脏。
曾经需要仰望的强敌，此刻，不过是一具漏洞百出的、脆弱的躯壳。
他缓缓站起，身上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焦黑的衣袍被新生的灵力震成飞灰。他没有再看任何人一眼，只是抬头望向天际，深深吸了一口气。
整个天地的灵气，仿佛听到了君王的召唤，欢呼着，向他奔涌而来。
……
“呼……呼……”
幻境如潮水般退去，顾长生猛然睁开双眼，发现自己依旧站在宝殿之内，手掌还按在禁制光幕上。
他浑身已被冷汗浸透，大口地喘着粗气，方才那成就元婴、俯瞰众生的感觉太过真实，让他心神激荡，久久无法平复。
那不是幻觉，那是……预演！
是禁制根据他的道心与修为，模拟出的最可能发生的未来！
他低头看向禁制光幕，只见原本毫无破绽的九色霞光，此刻正剧烈地波动着，一道清晰的裂痕，正在他手掌按压之处缓缓蔓延开来。
他通过了考验！
顾长生眼中精光爆射，正欲催动全部法力，将这裂痕彻底撑开。
就在此时，他神识猛地一跳！
一股强大而熟悉的灵力波动，自远处玄晶宫的方向，正以一种骇人的速度，笔直地朝着此地冲来！
顾长生瞳孔骤然一缩。
“比预想中快得多……不愧是你。”
他的嘴角，却反而扬起一抹冷冽的战意。
“但是，韩立，这点时间，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