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撕开黎明前的黑暗，粮仓顶层的木梁带着火星砸落，把半袋稻谷炸得漫天飞。杜月笙扑过去按住被气浪掀翻的小宝，粮仓的铁皮屋顶已经塌了大半，露出外面鱼肚白的天色。
“是硝酸甘油！”瘦高个猎户举着冒烟的导火索残段嘶吼，“他们把炸药混进了谷堆！”
话音未落，西侧的粮囤突然“嘭”地炸开，黄澄澄的玉米粒混着碎石雨砸下来，砸得人睁不开眼。杜月笙拽着小宝往墙角滚，后背被碎木片划开长长的口子，血瞬间浸透了粗布短褂。
“往地窖跑！”他吼着推了小宝一把，自己转身去拽被粮袋压住的老猎户。可刚拉起人，就见粮仓门口冲进来十几个黑影，为首的竟是脸上缠着绷带的老赵——他居然从昨天的酒窖废墟里爬出来了！
“杜月笙，你跑不掉了！”老赵的声音像砂纸磨过铁板，手里的双管猎枪指着他们，“这粮仓连着三条地道，我早就派人堵死了两条，剩下那条……通往沼泽地，进去就是死！”
小宝突然指着老赵身后：“你背后有血！”老赵下意识回头，杜月笙趁机将老猎户往地窖口推，自己抓起根燃烧的木梁，狠狠砸向最近的黑影。火星溅在对方身上，瞬间燃起大火，惨叫声刺破耳膜。
“堵死了两条？”瘦高个猎户突然冷笑，从怀里掏出个锈迹斑斑的铜哨，“那是你不知道李大爷当年留的后手！”他吹了声长哨，粮仓东侧的土墙突然“哗啦”塌了个洞，露出条仅容一人爬行的土道——洞口挂着个褪色的红绸带，正是二十年前抗日时李大爷的记号。
老赵气得脸都歪了，举枪就射。子弹擦着杜月笙的耳朵飞过，打在土墙上火星四溅。“给我追！往死里打！”他身后的黑影们举着砍刀冲上来，却被突然从谷堆里窜出的十几个身影扑倒——是之前躲在粮囤里的村民，手里的镰刀、锄头闪着寒光。
“李大爷说了，粮仓是咱老百姓的命根子，谁动谁就得扒层皮！”带头的老婶子抡着锄头砸倒个黑影，花白的头发在火光里飘得像面旗。杜月笙趁机拽着小宝钻进土墙洞，瘦高个猎户紧随其后，用炸药包在身后炸塌了洞口。
土道里漆黑一片，只能听见彼此的喘息和远处老赵的怒骂。爬了约莫五十米，前方突然透出光亮，杜月笙却猛地停住——土道尽头竟是片深不见底的沼泽，墨绿色的泥潭里还浮着几具白骨。
“这……这不是李大爷说的生路啊！”瘦高个猎户慌了神。小宝突然指着泥潭里的水草：“你看！水草是往一个方向倒的！”杜月笙凑近一看，果然，所有水草都朝着左前方的芦苇丛倾斜，底下似乎有暗流！
他刚要说话，身后的土道突然震动，老赵的声音穿透土层传来：“我看你们往哪躲！这沼泽能吞人！”
杜月笙突然想起李大爷的日记里写过：“沼泽藏活路，芦苇下面有石墩。”他弯腰摸出火折子点燃，果然看见芦苇丛下隐约有石墩的影子，像串没入泥潭的珍珠。“踩着石墩过！”他背起小宝，第一个踏入沼泽。
淤泥瞬间没到膝盖，冰冷刺骨。他踩着模糊的石墩往前挪，身后的瘦高个猎户突然惊呼：“老赵追来了！”杜月笙回头，只见老赵举着枪站在土道出口，脸上的绷带渗出血来，眼神像要吃人。
“想过沼泽？我送你们一程！”老赵突然扔出个炸药包。杜月笙瞳孔骤缩，猛地将小宝往前推：“快去找老婶子！”自己转身扑向炸药包，想往远处扔——可已经来不及了。
“轰隆！”
沼泽被炸得掀起巨浪，杜月笙被气浪掀进泥潭，只觉得身体不断下沉。迷迷糊糊中，他感觉有人拽着自己的衣领往上拉，睁眼一看，竟是之前被他救下的老猎户，正用猎枪的枪管勾着他的腰带，脸憋得通红。
“李大爷说……不能丢了一个人……”老猎户的声音断断续续，脚下的石墩突然晃动，两人一起往下滑。就在这时，沼泽对岸传来划水声，是村民们撑着木筏来了！
老赵站在土道出口，看着被救走的杜月笙，突然怪笑起来：“你们以为赢了？这沼泽下面埋着炸药，再过一刻钟，整个粮仓连带这片沼泽，都得炸上天！”
杜月笙心里一沉，刚要喊让村民们远离，却见沼泽深处突然冒起气泡，十几个黑影从泥潭里钻出来——是老赵藏在沼泽里的伏兵！他们举着刀扑向木筏，老婶子抡着锄头迎上去，镰刀砍在泥潭里溅起黑泥。
“小宝！”杜月笙突然大喊，“李大爷的铜哨！吹三短一长！”小宝摸出瘦高个猎户给的铜哨，使劲吹响。哨声刚落，沼泽西侧突然传来马达声，三艘汽艇冲破晨雾而来，船头站着穿制服的人——是县大队的同志！
老赵的脸瞬间惨白，他怎么也没想到，李大爷当年不仅留了土道，还和县大队通了信号。伏兵们被汽艇上的机枪扫得抬不起头，老赵想往土道里钻，却被追上来的老婶子一锄头砸中腿弯，“扑通”跪在泥潭里。
杜月笙被拉上汽艇时，看见老猎户正抱着炸药包往远处游，想把它扔到空旷处。“快拦住他！”他嘶吼着，可老猎户已经举起打火机，对着引线笑了——
“轰隆！”
第二次爆炸在沼泽中心炸开，巨浪滔天。老猎户的身影消失在白光里，汽艇被掀得剧烈摇晃。杜月笙望着那片翻腾的泥潭，突然明白李大爷日记里最后那句“守粮仓，就是守人心”的意思。
晨光彻底撕破黑暗时，小宝指着沼泽里浮出的鱼群：“你看，水变清了。”杜月笙低头，只见被炸松的淤泥下，竟渗出了清澈的泉水，正一点点净化着沼泽。
瘦高个猎户突然指着远处：“老婶子他们把老赵捆回来了！”老赵被绳子拴着，像条丧家之犬。县大队的同志正在清点粮仓剩余的粮食，金灿灿的玉米、稻谷堆得像小山。
杜月笙摸了摸小宝的头，又望向沼泽中心泛起的涟漪——那里，仿佛有朵看不见的花正在绽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