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公寓阳台,风卷着深秋的凉意吹在苏晚身上,她却浑然不觉。
指尖夹着的烟燃到了尽头,烫得指尖发麻,才猛地回神,将烟蒂摁灭在阳台的烟灰缸里。
这是她今晚抽的第三包烟,烟盒早已空了,散落在瓷砖上,像她此刻乱糟糟的心。
手机屏幕还亮着,停留在与林屿助理的聊天界面。
“苏晚小姐,林先生说了,您若还执意掺和温先生的事,您所在女团的海外巡演合约,接下来三个月的品牌代言,恐怕都要黄,想来您的团队没必要为了别人,毁了自己多年的心血。”
“别人”两个字像针,扎得苏晚眼尾发酸。
可林屿的威胁,精准地戳中了她的软肋。
她们熬过没日没夜的训练,眼看已经更上一层楼了,她怎么甘心就这么毁了?
桌上放着私家侦探发来的消息。
“温先生在瑞士古堡安好,林屿未亏待他,其母治疗亦正常。”
短短一句话,成了压垮苏晚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赌不起自己的事业,更赌不起团队里另外五个女孩的未来。
风更大了,吹得阳台的窗帘猎猎作响。
苏晚趴在栏杆上,看着楼下的车水马龙。
她想起刚当练习生时,每天练到凌晨,膝盖上全是淤青,却还咬着牙说“一定要红”。
想起团队第一次拿到音乐节奖项时,六个女孩抱着哭成一团,说“以后要一起站在更大的舞台上”。
可现在,她连为朋友争取一下的勇气都没有。
不知坐了多久,天边泛起了鱼肚白,第一缕阳光透过云层洒下来,照亮了阳台的瓷砖。
苏晚站起身,揉了揉僵硬的肩膀,走到洗手间洗了把脸,看着镜中眼底通红、满脸疲惫的自己,深吸一口气。
她走到阳台,拿起空烟盒,用力扔进了垃圾桶。
阳光越来越亮,照在苏晚身上,羽睫垂落眼底一片阴影。
有些选择,哪怕再不甘心,也只能咬着牙,一路走下去……
……
午后的阳光透过古堡落地窗,在地板上投下长长的光斑。
温酌坐在地毯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一块未刻完的木片。
那是他偷偷藏起来的,想刻成玉兰的样子,却总在落笔时手抖。
林屿端着一盘切好的草莓走过来,坐在他身边,随手拿起一块木片,指尖划过粗糙的木纹,语气是漫不经心的随意,“在刻什么?玉兰?”
温酌没说话,把木片往身后藏了藏。
自从那晚之后,他就很少和林屿说话。
林屿也不在意他的沉默,自顾自地拿起一颗草莓,递到温酌唇边。
“尝尝,刚从庄园摘的,很甜。”
见温酌不张嘴,他也不强迫,自己咬了一口,果汁在齿间蔓延开,眼底却闪过一丝玩味,“对了,跟你说件事,顾珩之那边,不会再找你了。”
温酌的动作猛地一顿,依旧没有反应。
“我让助理给顾珩之带了话……”
林屿嚼着草莓,语气轻描淡写,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告诉他,要是再敢查你的下落,就曝光昭尘海外项目的漏洞,再让他那几个重要的品牌代言黄掉,你也知道,昭尘是百年基业,顾珩之把那点家业看得比命还重,怎么可能为了你,赌上整个昭尘?”
他说着,轻笑一声,眼底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
“果然,我话刚说完,他就终止了所有调查,连侦探资料都销毁得干干净净,酌儿,你看,所谓的喜欢,在利益面前,根本一文不值。”
温酌抬眸看他,“所以呢?你想说什么?”
“还有苏晚,”林屿没有回答,又拿起一颗草莓,语气依旧随意自顾自的说话。
“她那个女团不是快海外巡演了吗?我跟她经纪公司打了招呼,要是她再敢掺和我们的事,就把巡演合约撕了,再让她团队的代言全黄掉,你猜怎么着?她第二天就放弃了。”
温酌眉心一蹙,他没想到,林屿会用苏晚的事业威胁她。
温酌眼底满是恶寒,“顾珩之和苏晚没招惹你,你为什么要威胁他们?”
“为什么?”
林屿放下草莓,转头看向他,眉眼弯弯,语气却带着理所当然的理直气壮,“因为他们想带你走,想破坏我们的生活,酌儿,我只要你留在我身边,谁要是敢挡我的路,不管是谁,我都不会客气。”
他伸手,轻轻抚摸着温酌的头发,指尖带着滚烫的温度,让温酌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至于陆泽……”
林屿嗤笑一声,语气里满是不在意,“那个毛头小子,除了会哭着喊着要救你,还会做什么?他以为砸光自己的积蓄就能找到这里?真是天真,我连威胁他的必要都没有,他翻不起什么浪花。”
温酌看着他眼底的轻蔑,只觉得浑身发冷。
林屿遮住青年漂亮的双眸,动作轻柔,“我不是要逼走他们,是要让他们知道,你是我的,谁也抢不走,酌儿,别再想着他们了,他们都放弃你了,只有我,只有我会一直陪着你,永远不会离开你。”
温酌推开他的手,后退几步,跌靠在一旁的柜子上。
他手里的木片“哐当”一声掉在地上,刻了一半的玉兰纹路,断得参差不齐。
……
阳光依旧明媚,薰衣草田在窗外翻涌着紫色的浪,古堡的风裹着薰衣草的香气钻进木工房时,温酌正对着那块刻废的玉兰木片发呆。
“温先生。”
门口传来轻轻的脚步声,安娜端着一盘刚烤好的曲奇走进来,围裙上的系带歪歪斜斜,右手藏在身后,眼神比平时更紧张。
温酌抬头,看着她躲闪的目光,羽睫一颤。
自从上次拜托安娜传求救信号后,林屿对古堡的管控严了不少,安娜也很久没敢单独找他。
“林先生让我送些点心过来。”
安娜把盘子放在桌上,声音压得很低,放下盘子的瞬间,一枚小小的纸团从她袖口里滑出来,落在温酌脚边。
她飞快地用脚尖把纸团踢到温酌的木凳下,又故意打翻了桌上的水杯,“哎呀,对不起!”
水渍漫开,温酌趁机弯腰去擦,指尖飞快地将纸团攥在手心,塞进木工围裙的口袋里。
安娜一边慌乱地拿抹布擦水,一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镇上警察……下周集市,老地方。”
话音刚落,走廊里传来林屿的脚步声。
安娜立刻站直身体,恢复了平时的恭谨,对着门口进来的林屿鞠躬,“林先生。”
林屿扫了一眼桌上的水渍,目光落在温酌身上,语气带着一丝审视,“在做什么?”
“没什么,”温酌拿起一块曲奇,平静的咬了一口,“安娜送了点心过来,不小心打翻了水。”
林屿没多疑,走到温酌身边,拿起那块刻废的木片,指尖摩挲着纹路,“刻坏了?没关系,我再给你找块好木料。”
他低头,在温酌眉心落下一个轻吻,“晚上带你去看星星,庄园后山的星空很漂亮。”
温酌羽睫垂落,轻轻“嗯”了一声。
等脚步声彻底消失,他才进洗手间,反锁上门,小心翼翼地展开纸团。
上面用铅笔歪歪扭扭写着几行字。
“警察会去周六集市的面包店,带‘玉兰’标记的东西,他们会帮你联系外界,林先生最近查得严,小心。”
温酌想起自己刻了一半的玉兰木片,想起老院的玉兰树。
这是他唯一的机会,也是最后的机会。
接下来的几天,温酌表面上依旧顺从,跟着林屿看星星,逛庄园,甚至在林屿喂他吃饭时,主动张开了嘴。
林屿以为他终于认命,眼底的偏执柔和了不少,对他的管控也松了些,允许他偶尔去木工房待一整天。
温酌抓住这个机会,重新找了块上好的梨木,日夜不停地刻着玉兰。
周六清晨,林屿要去镇上处理事务,临走前叮嘱佣人。
“看好温先生,别让他乱跑。”
温酌站在窗边,看着林屿的车驶离古堡。
按照安娜的嘱咐,他以“想给林屿带点镇上的点心”为由,跟着去采购的佣人出了古堡。
车子驶进小镇时,温酌紧紧攥着口袋里的玉兰木牌。
到了集市,佣人守在面包店门口,温酌走进了店里,对着柜台后的老妇人,悄悄从口袋里摸出玉兰木牌,放在柜台上。
老妇人眼神一动,不动声色地把木牌收进抽屉,低声说:“等会儿有人会跟你对接,别紧张。”
温酌张了张唇瓣,门口突然传来佣人的声音,“温先生,该走了!林先生让我们早点回去!”
他心里一慌,刚想再说点什么,就见一个穿着警察制服的男人走进来,对着老妇人说了句当地语言,又意味深长地看了温酌一眼。
坐在回程的车上,温酌看着窗外摸了摸口袋里空荡荡的位置。
他不知道警察能不能联系上沈砚辞,不知道林屿会不会发现异常……
回到古堡,林屿面色阴沉的在客厅等着,见温酌回来了,眼底掠过一抹惊喜,连忙上前递给他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
“给你带的礼物,看看喜欢吗?”
温酌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条银色的项链,吊坠是一朵精致的玉兰,和他刻的木牌一模一样。
温酌的心脏猛地一缩,看着林屿眼底的温柔,浑身发冷。
林屿是不是发现了什么?他为什么会送玉兰项链?
“怎么了?不喜欢吗?”
林屿伸手想帮他戴上项链,温酌后退一步,避开了他的手。
“没有,”温酌强装镇定,“很喜欢,谢谢。”
林屿没在意他的躲闪,笑着把项链放在他手里。
“喜欢就好,以后,你身上只能有我送的玉兰。”
温酌握着项链,指尖冰凉。
深夜,温酌被林屿抱在怀里,他摸了摸脖子上的玉兰项链,又想起面包店里警察的眼神。
玉兰项链的银链贴在颈间,冰凉的触感像一道无形的枷锁。
他闭上眼睛,在心里默默祈祷。
会的,他会离开这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