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墨见到苏轻尘,亦是略感意外,随即挑眉笑道:“呦,这不是苏大少爷吗?伤势好利索了?这么快就出来走动了?看来上次……还是下手轻了。”
轻飘飘一句话,苏轻尘顿觉腿软脚软,先前那点倨傲抛到九霄云外,几乎是踉跄着扑上前。
“萧……萧哥!您……您来了!”
“前番……前番是小的有眼无珠,冲撞了您!还望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海涵!莫与小的这等废物计较!”
说着,他竟对着萧墨,深深一揖到底,姿态卑微到了尘埃里!
一旁那俏丽小婢看得目瞪口呆!
这……这还是那个眼高于顶的苏家少爷吗?!
若非亲眼所见,说出去绝不会有人相信!
“萧哥!此前是小的瞎了眼!竟敢与您作对!从今往后,小的唯萧哥马首是瞻,绝无二心!您让小的往东,小的绝不往西!”
苏轻尘连忙表忠心,他眼巴巴地望着萧墨,几乎要跪下去:“还望萧哥……收下小的!给小的一个效犬马之劳的机会!”
萧墨眸光闪动,心下思忖。此前教训这苏轻尘一番,心中恶气已出。观其此刻姿态,倒也确有几分悔过之意。况且,此人终究是苏家嫡系,在城中颇有势力,若能收为己用,日后行事或可方便许多。
也罢,便给他一个机会。
思及此,萧墨淡然道:“既如此,往后便跟着我吧。望你好自为之,莫要再行差踏错。”
“多谢萧哥!不,多谢老大!”苏轻尘大喜过望,连连作揖。能攀上这等高枝,简直是因祸得福!
那账房小侍女更是惊得檀口微张,脑中一片混乱。
萧墨究竟是何方神圣?竟能让苏家少爷甘心为仆?
他明面不过是商号一名寻常护院,难道……背后竟有通天来历?
她望向萧墨的目光,充满了难以言说的好奇。
苏轻尘见萧墨应允,心下大石落地,忙不迭道:“老大,今日酉时下工后,小弟在‘水月轩’设下薄宴,为您接风洗尘,万望赏光!”
“宴饮之事好说……”
萧墨话锋一转,眸光陡然变得锐利。
“只是……你此前在‘幽冥阁’挂出的那单买卖,是否该做个了断了?”
幽冥阁?!
账房小侍女闻言,一脸茫然,显然未曾听闻此名。然而苏轻尘却是浑身剧震!眼中瞬间被无边的恐惧填满!
他……他怎会知晓此事?!
此事隐秘至极,连他自己几乎都要忘却!萧墨是如何得知的?!
苏轻尘偷眼观察萧墨神色,见其面沉如水,心下顿时凉了半截!
莫非……老大仍未完全消气,欲借此由头再行惩戒?!
想到此处,他几乎要哭出声来。刚以为保住性命,攀上高枝,转眼却又坠入深渊!若处理不当,非但萧墨饶他不得,恐怕连宋云飞等一众纨绔也会立刻与他划清界限,甚至落井下石!
“老……老大!”苏轻尘带着哭腔,声音发颤,“此前是我昏了头!我……我这就去撤了那单悬红!”
萧墨却摆了摆手,语气平淡:“过往之事,揭过便罢。你处理干净,日后我不再追究。”
“多谢老大!多谢老大宽宏!”苏轻尘长舒一口气,只觉从鬼门关前走了一遭,后背已被冷汗浸透。他连忙保证:“老大放心,小的即刻便去幽冥阁,销了那单买卖!”
账房小侍女虽不明“幽冥阁”与“悬红”意指何事,但见苏轻尘那般惶恐模样,心知定是犯了极大的过错,而萧墨竟如此轻描淡写地宽恕了他,更觉萧墨深不可测。
萧墨……究竟还有多少不为人知的身份?
正当她心潮起伏之际,萧墨再次开口,语气却骤然转冷:“我的悬红既已撤销,那么……江会长名下的那一单,也一并销了吧。”
江会长?!
苏轻尘闻言,先是一愣,随即面露茫然:“老大……小的……小的并未对江会长下过悬红啊?”
然而,他话音未落,便见萧墨脸色陡然沉了下来!
苏轻尘吓得连连摆手:“老大息怒!非是小的不愿!实是……实是那单买卖并非出自我之手!小弟我如何能撤?”
他急得几乎要跪下来:“老大明鉴!此前昏聩,确曾对您起过歹心,但绝不敢牵连江会长!更不会行那针对妇道的龌龊之事!”
“此事……此事当真与我无关啊!”
萧墨眯起双眼,仔细审视苏轻尘神情,心下已然明了。他方才出言试探,果不其然,江浸月被悬红一事,幕后另有其人。
“罢了,我便信你一回。”萧墨语气稍缓。
噗通!
苏轻尘双腿一软,险些瘫倒在地!这短短片刻,心情忽上忽下,几乎要了他的老命!
“老大……您……您还有何吩咐?不妨一次言明……我这……怕是经受不住这般惊吓了……”苏轻尘捂着胸口,面色惨白。
萧墨见状,不由嗤笑:“瞧你这点出息!区区小事,便吓成这般模样?心理承受能力未免太差。”
苏轻尘心中叫苦不迭,这哪是“小事”?分明是关乎身家性命的“大事”!换做谁在鬼门关前反复横跳,能受得了?
但他嘴上却不敢反驳,只得唯唯诺诺道:“老大教训的是!我自幼胆怯,往后定当勤加历练,绝不敢堕了老大的威名!”
“行了,且去忙你的吧。”萧墨挥了挥手。
“是!是!小弟告退!”苏轻尘躬身退后几步,又不忘提醒道:“老大,晚间‘水月轩’之宴,您可一定要赏光!务必给小弟一个赔罪的机会!”
说罢,这才转身,几乎是脚不沾地地快步离去,生怕萧墨反悔。
账房小侍女望着苏轻尘仓皇远去的背影,再看向气定神闲的萧墨,心中敬畏之情更是无以复加。
她垂首站立,连大气都不敢喘。
萧墨见她这般拘谨模样,上前轻轻拍了拍她的香肩,温言道:“何必如此紧张?我又非吃人的猛虎。”
“方才不过是吓唬那小子一番,对你并无恶意。我依旧只是商号中一名寻常护院,无需惧我。”
“真……真的吗?”小侍女抬起眼帘,怯生生地问道。
“自然是真的。”萧墨笑道,“去吧,安心做事。”
小侍女这才稍稍心安,施了一礼,退了下去,心中却仍波澜起伏,今日所见,怕是终生难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