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触电般向后跳开,这一次比刚才跳得更高更远,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几乎要冲破喉咙。倒霉,简直是霉运缠身!流年不利,随便找个地方喘口气,竟然一屁股坐进了死人堆里。
五哥听后也是一惊,我俩两人几乎是同时,将手里的强光手电光束,齐刷刷地射向我刚才坐的那片区域。
光线照射下,那片看似普通的地面,彻底露出了令人毛骨悚然的真容。
密密麻麻!大大小小、形态各异、颜色灰黄或惨白的骨殖碎片,如同某种从地狱深处滋生蔓延的白骨苔藓,深深浅浅地嵌在泥土中,或是半埋在碎石之下!它们有的像碎裂的短棍,有的像不规则的薄片,还有更多……根本无法辨认其原始形态的渣滓……它们的颜色确实与周围的岩石极其相近,在昏暗的光线下极易混淆。
但此刻在强光下,那些只属于生命遗骸的、独一无二的纹理与孔隙,以及断裂处的特殊形态,都赤裸裸地宣告着它们的本质——这是某种生物彻底风化碎裂的遗骸!是死亡在这幽深地底留下的冰冷印记。
巨大的生理不适像一只冰冷的手在胃里狠狠搅动,,刚刚吃下去的压缩饼干混合着矿泉水在胃里翻滚。我死死咬住牙关,强行将呕吐感压了回去。不敢用手去触碰,只能用脚尖颤抖着踢开了几块突出地面、体积稍大的骨片。它们翻滚着,断裂面在光线下暴露无遗,呈现出一种毫无生气的惨白。
不能吐……不能吐出来。
我咬着牙,强迫自己克服恶心,慢慢蹲下身。凑近那些被我踢开的骨头,借着光线仔细查看。纹理、孔洞、断口……虽然我无法像九爷那样一眼分辨是人骨还是兽骨,更分辨不出具体部位,但这独特的、由生命塑造又被死亡凝固的结构,此刻却清晰的烙印在我的视网膜上。
一个疑问钻进脑海:九爷刚才根本没仔细看,他甚至没有回头,仅仅是用眼角余光扫了一眼五哥手里的东西!他怎么可能看得清?怎么可能如此笃定地、一口咬定那是人的指骨?还知道我坐的地方下面埋着更多?
难道……他早就知道这里埋着死人?
按他之前独自下来探路再折返的时间推算,他确实有可能到过这个地方……在绝对的黑暗、死寂、压抑得能把人逼疯的通道里,独自一个人走了这么远,光是想象那个画面,就足以让我头皮发麻!
现在显然不是刨根问底的时机。
我故意带上几分夸张的埋怨,提高音量对着九爷说道:“九爷!你知道也不提醒我一声?你要是早说了,我打死也不坐这儿了。我他妈已经够倒霉的了!这下倒好,直接一屁股坐进死人堆,真是晦气他妈给晦气开门——晦气到家了!”
九爷缓缓转过头,目光落到我身上。
那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深沉笼罩着瞳孔,带着歉意,歉意之中燃烧着坚定,然而,在这层层叠叠的情绪最深处,却又隐藏着一丝迷惑,这眼神,像一篇用晦涩文字写成的文章,充满了千言万语,却一个字也无法解读。
最后,他还是什么也没说。他不愿说,我便不问。我心底有一个声音:无论如何,九爷绝不会主动害我们!
过了好一会儿,九爷才再次开口,巧妙地转移了话题,像是在试图拨开这沉重的死亡阴影:“老菜,你看看周围……这地儿,是不是有点眼熟?”
眼熟?我眼皮猛地一跳。
什么意思?我来过这儿?这绝无可能,我没有像他一样深入过这片黑暗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