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博的眉宇间皱起了深深的川字纹,他停下脚步,满面愁容地摇了摇头,有些担心地说:“楚书记,这事儿怕是够呛。吐拉汗老板娘虽与亚生老人有亲戚关系,但动员他搬迁终究不是件轻而易举的事情。老人家在泰来克村住了一辈子了,乡土情深,哪能轻易就被劝说离开呢?我之前已经请了三四位老人的亲戚,可各个都无功而返。吐拉姐一个女人,去与老人商谈这等大事,万一谈僵了,到时候局面恐怕难以收拾。依我之见,咱们还得再想个更周全稳妥的办法才是。”
楚君微微一笑,这才露出了深藏的底牌,温声道:“酒桌上,人太多了,我不想把工作上的事曝光于众人之前。这么跟你说吧,阿依古丽的转学事宜,我已经找人办妥了。”
“什么?!”齐博的脸色刹那间从满是忧愁转为震惊,那双眼睛瞪得溜圆,他怔怔地望着楚君,不过片刻,惊喜便如同春日暖阳般涌上心头,他迫不及待地追问道:“楚书记,您说的是真的?阿依古丽的转学问题已经解决了?这可真是大大的好事!如此一来,这两家搬迁的事情,是不是也迎来了新的转机?哦!怪不得您先前能那般沉稳,仿佛一切都在您的掌控之中,原来您早已暗中布局,把这事儿摆平了。”
楚君依旧没有开口,只是脸上的笑容愈发温和,仿佛在无声地回应着齐博的猜测。
此时的齐博,脸上洋溢着无尽的喜悦,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点,他望着楚君,满心的敬佩之情溢于言表,近乎脱口而出:“楚书记,您真是我心中的偶像啊!为人如此低调,行事却又这般果断,让人敬佩得五体投地。我之前还在为这事儿愁眉不展,如今可好了,有了阿依古丽转学这个突破口,劝说亚生老人搬迁应该就容易多了。吐拉姐去与老人唠唠家常,再把这转学的好消息一说,说不定真能打动老人,让他挪挪地方。您可真是厉害极了。”
然而,齐博毕竟是个懂规矩的人。这件事到底办成了,但是这件事是如何办成的?谁给办的?领导不说,他是绝对不会主动去问的。
此刻再回想一下自己的所作所为,感觉就像一个小丑一样。事情还没开始办,就咋咋呼呼地四处打电话,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结果接连两件事一件没办成。不仅没有说服老人搬迁,连阿依古丽转学的事儿也没办成,最后还是楚君出马,才解决了问题。他心中不禁有些羞愧,但更多的还是对楚君的敬佩。
而楚君就是出去一刻钟,打了几个电话,轻轻松松就把此事给办妥了,这其中的差距,让齐博心里既敬佩又有些许的失落。不过,对于楚君,齐博是完全心服口服的,毕竟楚君是名牌大学的高材生,起点就摆在那里,在亚尔乡一年的工作表现已经说明了一切。他坚信,只要坚定地追随楚君,自己还有更大的提升空间。
齐博暗自下定决心,以后要多向楚君学习,遇到事情更加沉稳冷静,不能还没开始行动就盲目自信。他相信,在楚君潜移默化和悉心调教下,自己一定能摆脱过去的浮躁,成长为像楚君那样沉稳且有担当的人。他仿佛看到了未来的自己,在处理各种复杂事务时都能游刃有余,不再是那个遇事就慌、盲目乐观的毛头小子。
想到这里,齐博的眼神变得坚定起来,他暗暗给自己鼓劲,一定要抓住这个学习的机会,紧跟楚君的步伐,在工作的磨砺中不断蜕变。他期待着有一天,自己也能像楚君一样,与楚君并肩作战,期待着自己能在这样的工作环境中不断成长,面对难题时能够轻松化解,成为大家信赖和依靠的对象。
他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楚书记,看来我还得跟您多学学啊,这处理事情的能力,我跟您比起来,可差得太远了。”
楚君拍了拍齐博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齐博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成长节奏,你也不用过于自责。这次的事情,就当是一次历练,让你更清楚地看到自己的不足。以后遇到类似的情况,你就知道该怎么更妥善地去处理了。咱们现在还是得把精力放在亚生老人搬迁这件事上,虽然有了阿依古丽转学这个突破口,但也不能掉以轻心,还得好好谋划一下怎么跟老人沟通,才能最大程度地打动他。搬迁前,两家的住房是如何解决的?”
齐博说:“自治区关于拆迁房国家有明确的补偿方案:被征收房屋以产权调换方式补偿的,房屋征收部门应当与被征收人计算、结清被征收房屋与产权调换房屋价值的差额,按1.2-1.5倍进行补偿,并按照被征收房屋产权性质办理产权调换房屋的转移登记。”
楚君说:“那就这样,明天你把土管所的人带上,只要老人同意搬迁,马让土管所的人对拆迁户进行?入户调查登记,核查房屋权属、面积、区位、用途等信息。根据调查结果制定补偿方案,与两家商量补偿费用,签订搬迁?协议,补偿款需专款专用。?”
齐博认真地点点头,说道:“楚书记,知道了。明天一早,我就带上土管所的依明所长,让他安排经验丰富的工作人员一同前往。到时候我会提前和吐拉姐沟通好,等她做通老人的工作。我们再开始办理搬迁和补偿的事儿,这样老人应该更容易接受。”
楚君满意地看了齐博一眼,继续说道:“嗯,你考虑得很周到。另外,在和老人沟通的时候,一定要注意方式方法,尊重他的意愿和感受。毕竟老人在这片土地上生活了一辈子,对这里有着深厚的感情。听说那果树都已经种了十几年了,如果能够把果树整体搬过来,起码让老人能够看见自家的果树还在新院子里,这对老人是多大的慰藉啊!我们要让他感受到,搬迁并不是要切断他和这片土地的联系,而是为了让他和家人过上更好的生活。”
齐博连连点头,说道:“楚书记,您放心,我一定会注意的。我也会提醒吐拉姐,让她多站在老人的角度考虑问题,多说说搬迁后的好处,比如新的居住环境会更舒适,周边配套设施也会更完善,对老人的身体健康和生活质量都有好处。”
楚君微笑着说道:“很好,齐乡长。只要我们用心去做,相信亚生老人会理解我们的。这件事儿就交给你去办了,我希望能够看到一个圆满的结果。”
齐博挺直了腰板,信心满满地说道:“楚书记,您就等着我的好消息吧!我一定会全力以赴,把这件事儿办得漂漂亮亮的!”
夜幕已深,楚君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房车。车内冰冷,他赶忙打开空调,暖风便开始在房间里缓缓流淌。
楚君来到厨房,拿起烧水壶,接了一壶自来水,开烧开水。他转身走进卫生间,洗脸刷牙、擦油护肤,一丝不苟地完成每一道睡前的清洁程序。换上柔软的睡衣后,他回到客厅,拿起刚烧好的热水,泡上一杯茶,那袅袅升起的茶香,仿佛在温柔地抚慰着他疲惫的身心,他随手打开一本书,沉浸在这宁静的夜晚与文字的海洋里。
然而,酒精在楚君的身体里作祟,让他感到浑身乏力。他只好挪到床上,继续读书,可没一会儿,睡意就像潮水般涌来,他的眼皮越来越沉重,书也渐渐从手中滑落。楚君无奈地把书放在床头,渐渐地陷入了梦乡。
不知过了多久,突然,一阵手机铃声划破宁静的夜空。楚君从睡梦中惊醒,睡眼惺忪地摸到了手机,看时间,此时正是夜里11点,电话是吐拉汗打来的。
楚君迷迷糊糊地接起电话,慵懒地说:“是你啊!这么晚了,还没回家吗?”
然而,电话那头却传来吐拉汗爽朗而热情的声音,她似乎丝毫未受夜色的影响,兴奋地说:“弟弟,这么早你就睡啦,一个人睡得着吗?”她的声音里透着一股乡下人特有的直爽和粗犷。
也许是乡下生活太久,楚君说话也变得直来直去,再加上酒精的作用,他随口说道:“是啊,一个人睡不好睡,怎么,你想过来陪我吗?”
谁知吐拉汗丝毫没有犹豫,爽快地应道:“那好,你房里等着,我马上过来陪你。”
这直白的回应如一盆冷水瞬间浇灭了楚君的睡意,让他彻底清醒过来。他连忙坐起身,用力地揉了揉太阳穴,像是要赶走最后一丝睡意,努力让自己的声音镇定下来:“姐,我喝多了,嘴里没个把门的,跟你开玩笑的,别当真。”
但吐拉汗却毫不退缩,她的语气坚定而认真:“没有啊,我是认真的。”
这下楚君真的慌了,却又努力保持着镇定:“姐,酒鬼的话千万别信。”
“我信,你说什么我都信。”吐拉汗的声音依旧毫不动摇,仿佛在夜色中传递着一种坚定的力量。
楚君只好忙不迭地赔礼道歉,声音里带着慌张和无奈:“姐,是我不好,是我胡说,这么晚了,你有什么事就直说吧。”
吐拉汗在电话那头咯咯地笑,带着乡下人特有的豪爽与直爽。她的笑声在夜色中回荡,仿佛春风拂过湖面,调侃道:“看把你吓得,不过今天晚上我过不去,我丈夫在家呢。”
楚君听到这句话,心里竟有一丝莫名的失望。但更多的是一种释然。
她停顿了一下,语气又变得关切起来,“你怎么那么早睡觉?”
他揉了揉眼睛,尽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镇定,苦笑着说:“也不早了,只是对于你们开饭馆的来说,是早了一点。今天喝了酒,又下村跑了一天,实在是有点乏,就早睡了。你这大晚上打电话,你现在在哪儿?”
吐拉汗笑道:“我啊,还在饭店呢,今天店里有两桌客人走得晚,我这收拾完,刚坐下歇会儿。弟弟,我跟你说个事儿,求你帮个忙?”
楚君一听有事,马上警觉起来。在他的潜意识里,这个女人用这种口吻说话,一般都是很过分的要求。他拿着手机,停顿了片刻,还是中规中矩地说道:“你说,只要是我能帮上忙的,肯定没问题。”
吐拉汗在电话那头压低了声音,显得神秘兮兮的:“弟弟,我上次不是跟你说了,大冬天的,我家没地方洗澡,自从上次在你那里洗了澡,感觉太方便了。镇上有没有公共浴室,我想去你房车那儿洗个澡。你知道,我对于个人卫生是很讲究的,这大冷天的,在外面洗澡又不方便。你看,明天,我能不能去你房车那儿洗个澡呀?就一会儿,不会耽误你太多时间的。”
楚君一听这话,心里不禁泛起一丝预感。她的丈夫应该有事出去了,否则她不会如此明目张胆地提出这样的要求。
他试探性地问道:“你家上有老下有小的,一大家子都在跟前。你爱人只是老实,又不是傻子,你来我这里洗澡,即使你不说,但你长时间不在家,他会怎么想?”
吐拉汗似乎早有准备,轻笑一声,语气中带着几分自信和从容:“弟弟,你放心,他一早就要去县里,亲戚家要结婚,他要去帮忙,当天回不来。只要他不在,公公婆婆就会把孩子接回自己家,家里就没有人了。我这就想趁这空档,去你那儿洗个澡。你那里热水方便,我就顺便把换下的衣服也洗了,一举两得。你是书记,是我们老百姓的贴心人,老百姓的事情你都热心帮忙。我们这关系,这点小忙,你肯定不会拒绝姐的吧。”
楚君听着吐拉汗的话,心里不禁犯起了嘀咕。这大晚上的,她故意趁着丈夫不在家过来,显然是早有预谋。她这一来,估计是不会轻易离开的。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不发生一点事情几乎是不可能的。万一传出去什么风言风语,对自己的名声和形象可不好。他沉默了片刻,声音里带着犹豫和无奈:“姐,这个……”
夜色依旧深沉,楚君的心里却如波涛汹涌,不知道该如何回应这个深夜的请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