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州城西小院临时辟出的学舍里，乔兰菁看着端坐下方的三个姑娘——赵小满、李小草和陈茯苓，目光温和而坚定。
“今日，我们不上药理，先立心。”她声音清越，“医者，先修德，后精术。你们可知，为何我要办这女子医学院？”
赵小满抢答：“因为乔小姐心善，想教我们本事！”
李小草细声说：“让女子也能靠手艺吃饭。”
陈茯苓想了想，抬头道：“因为有些病，女子罹患，男医者不便施治。也有些女子，空有天分，却无门路习医济世。”
乔兰菁赞许地点头：“茯苓说到了根本。我们女子习医，不仅为谋生，更为填补医道空白，守护更多女子安康。这是我们的责任，也是我们的荣耀。”
她拿起一根银针：“从今日起，我会教你们认穴、辨脉、识药、制药。过程会很苦，要求会极严。你们，可能坚持？”
三个姑娘异口同声，眼神晶亮：“能！我们不怕苦！”
乔兰菁笑了，开始讲解最基础的人体经络概念。她语言生动，常辅以手势和图示，三个姑娘听得入了迷，不时发问。
“乔先生，这‘气’看不见摸不着，怎么知道它通不通？”
“若是扎错了穴位，会怎样？”
课堂气氛活跃，充满了求知的气息。
与此同时，京城皇宫，御花园暖阁内。
承天帝放下朱笔，看着下首恭敬侍立的女儿朝阳长公主，脸上带着难得的慈和笑容：“朝阳，近来宫中事务繁杂，辛苦你帮你母亲了。”
朝阳长公主微微屈膝：“为父皇分忧，是儿臣本分。”
承天帝示意她坐下，语气随意地切入正题：“朕听闻，你与翰林院那位乔修撰，似乎有过几面之缘？”
朝阳长公主脸颊微不可察地泛红，镇定回道：“回父皇，儿臣前几日在母后宫中，恰逢乔修撰前来送新编的《训蒙辑要》。母后问了他几句学问上的事，儿臣在一旁听着。”
“哦？觉得此人如何？”
朝阳沉吟片刻，落落大方道：“乔修撰言谈有物，不卑不亢。论及边镇民生，颇有见地，非寻常迂腐书生可比。”
她顿了顿，声音轻了些，“前日御苑诗会，他不尚浮华，所作策论，句句关乎农桑水利，是个……做实事的。”
承天帝何等精明，将女儿细微的神态变化尽收眼底，心中了然。
他呵呵一笑：“看来，朕的朝阳对他印象颇佳。”
朝阳长公主抬起头，目光清澈而坦荡：“父皇，乔家家风清正，乔修撰本人亦才德兼备。若……若父皇有此美意，儿臣……愿意。”她说完，耳根已悄悄红透。
承天帝满意地点点头：“好！既然你愿意，那朕便寻个时机，正式下旨。乔山谦是个可造之材，你性子爽利，他性情沉稳，倒是互补。日后夫妻同心，亦是美事一桩。”
“儿臣，谢父皇成全。”朝阳长公主起身，郑重行礼，垂下的眼眸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甜意。
那日他立于堂下，身姿挺拔，目光清正，谈及西北流民安置策时眼中闪耀的光芒，确实让她……心折。
翰林院藏书阁内，乔山谦正埋首整理典籍，墨香悄步进来，低声道：“少爷，宫里传来消息，陛下……似乎已问过长公主殿下的意思了。”
乔山谦执卷的手微微一顿，随即恢复如常。
他沉默片刻，将手中书卷轻轻放回架上，走到窗边，望着院中那株苍劲的古柏。
“墨香，”他声音平静，“尚主，是君恩，亦是责任。”
“少爷……”
乔山谦转过身，脸上已是一片沉静豁达：“个人志趣，与家族前程、君父期望相比，孰轻孰重，我分得清。既然避不开，那便迎上去。
做好这‘驸马都尉’，亦能在其位，谋其政，为百姓做些实事。未必就辜负了平生所学。”
他深吸一口气，眼神逐渐坚定：“去准备一下，明日该去东宫讲读了。”
个人命运的转折已然注定，他能做的，便是在这既定的轨道上，走出最无愧于心的轨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