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八点半，我刚进办公室就接到了谭斌的电话。
“谭县长，你到县政府了？”
“我马上到，你出来吧！咱俩开我车去市里。”
挂了电话，我走出县政府大楼，谭斌的黑色丰田凯美瑞正好缓缓驶来，停到我的身边。
车窗打开，谭斌冲我笑了笑，招呼道：
“张老弟，上车。”
我拉开副驾驶的门坐了进去，见他穿着一身挺括的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看起来比平时正式了不少。
“早上我跟王局长的秘书通了电话，他说王局长上午有个会，咱们十点过去，正好能赶上他空闲的时间。”
“好，听您的安排。”我点了点头。
车子一路平稳地驶向江海市，谭斌一边开车，一边跟我交代注意事项：“王局长这个人，看着严肃，其实挺好说话的，但涉及到钱的事，他比谁都谨慎。
一会儿我先跟他提资金的事，你在旁边帮着打打圆场，多说说新区小学的民生意义，别光说缺钱。”
“我明白。”我点点头，心里却有些忐忑，怕就怕就算如此，市财政的情况不明，能不能申请到资金，还是个未知数。
十点整，我们准时到达市财政局大楼。王局长的秘书已经在楼下等我们了，他领着我们走进电梯，笑着说：“谭县长，王局长刚开完会，正在办公室等你们呢。”
走进王局长的办公室，我不禁有些惊讶——办公室不算大，装修也很简单，墙上挂着几幅字画，桌上堆满了文件，整体看起来有些凌乱，说是寒酸也不为过。
一个五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坐在办公桌后，穿着件灰色的行政夹克，头发有些花白，正低头看着文件。
“王局，山阳县的谭县长来了。”秘书轻声说道。
王局长抬起头，放下手里的笔，看见我们，眼神一亮，连忙笑着站起来招呼道：“老谭，好久不见！快坐！”他热情地跟谭斌握了握手，目光又转向我，“这位同志是？”
“王局，这位是我们县政府综合科科长张宇。”谭斌连忙介绍。
“王局长，您好。”我主动与王局长握了握手。
“张宇……”王局长若有所思地看着我，突然眼睛一亮，“莫非你就是那个帮山阳县拉来威迪新能源汽车和耀华地产投资的张宇？”
我愣了一下，没想到他竟然知道我，连忙点头：“是我，王局。这些都是运气而已，我不敢居功。”
“什么运气好！”王局长大笑起来，拍了拍我的肩膀，“我早就听人说山阳县政府了个叫张宇的能人，轻轻松松就拉来了几个近百亿大项目，今天一见，果然年轻有为！老谭，你们县可是捡到宝了！”
谭斌笑着说：“可不是嘛！张科长不仅能力强，办事儿牢靠，还有一种百折不挠的韧劲儿，这不冯县长专门把他派到我身边做助手呢！”
王局长请我们坐下，秘书给我们倒了茶。一番寒暄后，谭斌话锋一转，直奔主题。
“王局长，今天来，主要是想跟您申请一笔专项资金。我们县要建一所新区小学，配套耀华世纪家园，同时也要打造一所高标准的示范学校。初步核算下来，还有3000万的资金缺口，想请市财政帮忙解决一下。”
“3000万？”王局长刚喝进嘴里的茶差点喷出来，他瞪大了眼睛，看着谭斌，“老谭，你可真敢开口！你真当我是财神爷啊？市财政今年的预算早就定好了，哪有这么多闲钱给你们？”
谭斌早有准备，从包里拿出新区小学的可行性研究报告和项目规划图，递到王局长面前：“王局，您先看看这个。这所学校不是普通的小学，是按县重点标准建的，建成后能解决周边五个小区近2000名孩子的上学问题，还能带动新城区的发展。
我们县财政确实困难，今年已经投入了6000万，实在是拿不出更多的钱了，不然也不会来麻烦您。”
王局长拿起报告，仔细翻看着，眉头却越皱越紧：“我知道你们县的难处，也知道这所学校的重要性，但市财政今年也紧张啊！”他叹了口气，“光是河道和排水系统的修缮，以及中心公园的维护就花了不少钱，还有几个贫困县的扶贫资金，都是刚性支出，我这儿也是拆东墙补西墙，实在挤不出3000万。”
谭斌还想再争取，王局长却摆了摆手：“老谭，不是我不给你面子，这事儿真的难办。这样吧，我把管预算的龚副局长叫过来，你们跟他聊聊，看看能不能从其他项目里调剂一点，但3000万肯定是不可能的。”
说完，王局长拿出手机，拨通了龚副局长的电话。没过几分钟，办公室门就被推开，一个三十多岁的年轻人走了进来。他穿着件白色的衬衫，戴着一副金丝眼镜，看起来斯文有礼，手里还拿着个笔记本。
“王局，您找我？”龚副局长恭敬地问道。
“小龚，这位是山阳县财政局的谭局长和张科长，他们想申请一笔新区小学的专项资金，你跟他们说说今年的预算情况。”王局长指了指我们。
龚副局长跟我们握了握手，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打开笔记本：“谭局长，张科长，实在不好意思。今年市财政的预算确实很紧张，所有专项资金都已经分配到位了，没有多余的额度可以调剂。”
他说着，从包里拿出一份预算报表，递给我们，“你们看，这是今年的预算明细，教育类的专项资金已经全部拨付给各个县区了，实在没有办法再追加。”
我和谭斌接过报表，仔细看了起来。报表上的数据清清楚楚，每一笔资金的去向都写得明明白白，确实没有多余的额度。我们俩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失望——看来，从市财政申请资金的这条路，是走不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