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阶段:烙虚境。”她指尖那原本完整的规则光柱骤然坍缩,光芒变得无比内敛、深邃,仿佛不再是具体的力量形态,而是某种超越了形态概念的、近乎永恒的印记,直接“烙”在了模拟出的虚无本源之上。“规则在此产生本质跃迁,化作更高层面的‘法则’。修行者需将凝聚了自我意志与道路的完整规则,作为不可磨灭的印记,‘烙’刻在天道运行、万物归墟的‘虚无’本源之上。自身的存在,自此便成为宇宙基础法则的一部分,难以撼动,近乎不朽。”李洛雪的虚影微微晃动,显得更加透明,“这一步……我也只是在死亡的最后一刻才窥见一丝可能的路径,其后的具体关隘与更遥远的风景,需要你自己去探寻、去见证了。”
李洛雪缓缓收回手,那演化着艰深修炼体系的光芒如潮水般退去、消散。她凝望着李洛霜,眼神里是前所未有的沉重与肃穆:
“霜霜,这条看似通往神座的路径,实则步步杀机,尤其是我如今所掌控的这‘吞噬’之力。”她顿了顿,仿佛在斟酌最准确的词语,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忌惮,“我要你牢牢记住,我这‘吞噬’的规则,并非与生俱来的天赋,也非机缘巧合下的幸运所得。而是在我第一次进入副本时,一个……我至今无法理解、无法窥其真容的未知存在,主动‘给予’我的。”
她的声音里混杂着回忆的寒意与深刻的警示:“它确实帮助我在危险的副本中存活了下来,赋予了我看似强大的力量,但在我即将踏入第四境的时候,我便隐约感觉到,这力量的背后……必然缠绕着远超想象的巨大谋划。七宗罪,祂们每一个都是稳稳站在第四境‘窃天’层次的存在,可即便是这样的存在,在那未知的棋局中,也不过是身不由己的棋子……而我们,恐怕连棋子都算不上,或许只是更微不足道的……变量。”她紧紧抓住李洛霜的目光,一字一句地强调,“你一定要小心,霜霜,千万要小心,不要完全信任任何轻易获得的力量,包括我留给你的这份。”
最后,李洛雪的虚影变得更加稀薄,边缘处不断有光粒逸散,几乎要与周围纯净的白光彻底融为一体。她深深地望着李洛霜,眼中是无尽的不舍、牵挂,以及一种尘埃落定后的决绝。
“这……是我最后能留给你的东西了……”
她再次抬起近乎消失的手,指尖艰难地凝聚起一点极其微缩、却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与感知的黑暗。那黑暗并非污秽,反而呈现出一种剥离了所有杂质、归于万物终结与本源的纯粹气息。
下一刻,她用尽最后残存的所有力量,将这枚蕴含着最精纯“吞噬”规则本质的碎片,轻柔而坚定地,点向了李洛霜的眉心。
李洛霜没有丝毫闪避或抗拒,她闭上眼,感受到一股冰凉而浩瀚、既熟悉又陌生的力量,裹挟着姐姐那毫无保留的眷顾与最后的守护意志,温和却又不可阻挡地融入了她识海的最深处。那枚黑色的规则种子悄然沉落,陷入寂静的休眠,等待着未来的唤醒。
“原谅我,霜霜,这是最后一次了。”
李洛雪的虚影脸上,浮现出一抹解脱而满足的浅笑,随即,她的形态彻底崩解,化作了漫天柔和闪烁的光点,如同夜空中短暂绽放的星雨,美丽而哀伤地闪烁了一下,最终,连同这片临时开辟的白色虚无空间一起,归于永恒的的黑暗。
李洛霜独自站立在重新降临的黑暗中,清晰地感受着识海深处那枚新生的、沉眠的规则碎片,以及脑海中被深深烙印下的、充满荆棘的修炼之路与血泪凝成的警告。
滚烫的泪水再次无声地滑过她的脸颊。
她死死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刺入掌心的皮肉,带来一丝尖锐的痛感,却也让她更加清醒。
“姐姐……绝不会让你失望的。”
周围的黑暗如同拥有生命般,开始温柔地涌动、包裹,将她轻柔地推出了这片意识与规则交织的短暂间隙。
就在李洛霜的身影彻底离开“七日之劫”副本的瞬间,整个依托于特定规则维系的白骨海空间,仿佛失去了最后的支撑点,开始从边缘处无声地、迅速地消融、崩塌,如同冰雪遇上烈阳。
“欲”抬起头,望着那暗红色、悬挂着六轮血日的天幕如同破碎的镜面般片片剥落、消散,露出其后混沌的虚无。祂的目光又转向在空间开始坍塌之初便已悄然消失的诺亚原本所在的位置,发出了一声若有若无的、意味难明的轻叹。
祂回过头,看向因这剧变而瞬间警惕、力量本能凝聚的七宗罪众人,脸上露出了一个复杂难辨的笑容。
“你们……终于自由了。而我,也在这里,待得足够久了。”
说完,祂那由纯粹欲望规则凝聚的身影,开始从内部瓦解、分解,那汇聚于一体的七种截然不同、却又同源而生的罪孽力量,如同挣脱了束缚的流光,纷纷扬扬地散逸出来,划过正在崩溃的空间,精准地回归到七宗罪各自的体内。
七宗罪——蛙院长、杨镇长、朱大爷、佘小姐、愤怒、傲慢、懒惰——他们的脸上,几乎同时浮现出了真正意义上、发自本心的笑容。
‘自由啊……’这个词汇在他们心中激荡。谋划了如此漫长的岁月,隐忍了无尽的时光,他们,终于成功了。
蛙院长的脸上是无法抑制的、近乎癫狂的喜悦,嘴角咧开夸张的弧度。杨镇长和朱大爷亦是如此,眼中闪烁着激动与野心的光芒。佘小姐表面上要镇定许多,但微微颤抖的指尖和发亮的眼眸,依然泄露了她内心的澎湃激荡。愤怒与傲慢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如释重负与对新生的渴望。
只有懒惰,依旧是那副提不起劲的模样,连兴奋都显得有些敷衍——毕竟,兴奋也是需要耗费力气的,而他,懒得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