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三炮踏着青鳞机关蛇的碎片走下擂台,玄甲上的暗纹还凝着未散的雷光,在夕阳的斜照下泛出暗红的光泽,像是淬了层血光。他的脚步在满目狼藉的擂台边缘停住,目光扫过台下噤若寒蝉的众人,声音不大,却像裹着冰碴的风,清晰地传遍整个战兽场:“回去告诉夏冷铭,他的脑袋,我先替他留着。”
最后几个字落地时,玄甲上的雷光突然窜起半寸,吓得前排几个胆小的观众猛地缩了脖子。
冯达趴在地上,胸口的血渍晕开一大片,他死死攥着断裂的操控阵盘,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如纸。喉结上下滚动了数次,那些到了嘴边的狠话终究被硬生生咽了回去——连青鳞蛇都成了碎片,他此刻冲上去,不过是多添一具尸首。
贵宾席的阴影里,皇甫豪猛地起身,座椅腿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他面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看都没看周围的人,径直朝出口走去。经过王家坐席时,他与王圣的目光在空中撞了一下,没有言语,却都从对方眼中读到了凝重——这个陈三炮,远比他们预想的更棘手。
龙景天坐在另一侧,指尖轻轻敲着扶手。当陈三炮的目光扫过来时,他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随即起身,带着随从悄然退场,动作自然得像是只是去偏厅透气。
王圣独自留在原地,望着擂台上那具渐渐远去的玄甲战兽,指尖无意识地在扶手上敲击着,发出“笃、笃笃”的轻响,节奏里藏着难以捉摸的意味。他面前的茶盏早已凉透,杯底的茶叶沉在水底,像一片死寂的废墟。
血家府邸的贵宾室内,紫铜熏炉里的沉香正袅袅升起,烟气在半空中聚成一团,又缓缓散开,染上满室清宁。血慕婉执壶斟茶,素白的指尖掠过陈三炮的手背时,似有若无地停顿了一瞬,像蝴蝶点水般轻触即离。茶汤在白玉杯中漾开细碎的涟漪,她垂着眼帘,声音柔得像浸了蜜:“少主今日在战兽场大展神威,想必此刻整个天龙城的街头巷尾,都在议论那具玄甲战兽呢。”
她的睫毛很长,垂下来时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带着几分刻意的娇羞。
话音未落,房门被轻轻推开,龙景天躬身而入,身上还带着未散尽的血腥气,与室内的沉香混在一起,显得格外刺鼻。“夏家满门已诛,”他将一本染血的族谱递上前,封面的锦缎被血浸透,边缘还沾着些许暗红的皮肉,看着触目惊心,“只可惜让夏冷铭提前察觉,带着几个亲信逃了。另外,战兽阁的长老正与王家几位主事在城南雅苑密谈,看情形,恐怕是要联手对血家不利。”
陈三炮接过族谱,指尖摩挲着封面上模糊的“夏”字,那字上的血迹已经半干,摸起来有些发黏。他抬眼望向窗外,渐沉的暮色正一点点吞噬天边的霞光,远处的屋檐轮廓渐渐隐入阴影:“皇室近来的动静如何?”
“陛下身子越发沉了,朝政多由几位皇子打理,”龙景天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三姐与王圣的婚期定在了战兽大赛结束后,陛下已经准了。”他抬眼看向陈三炮,眼中带着询问,“需要属下设法阻止这门婚事吗?”
“不必。”陈三炮放下族谱,杯盖在茶杯上轻轻一磕,发出清脆的声响,“你派人把夏家灭门的消息散出去,越轰动越好,特别是要让夏冷铭那几个逃出去的亲信听到。”
龙景天应声:“属下明白。”
待他退出去,房门“咔哒”一声闭合的瞬间,陈三炮指间的茶杯突然化作齑粉,白瓷碎片簌簌落在地毯上,悄无声息。
血慕婉像是被吓了一跳,肩头微微一颤,随即却笑了起来。她抬手去解腰间的玉带,动作缓慢而刻意,红绸腰带落地时,带起一阵轻响,外面的红衣如同血蝶振翅,翩然坠地,露出里面缀着细碎金铃的抹胸,铃儿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发出细碎的声响。
她赤足踩在织锦地毯上,脚踝上的银链与金铃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像是某种诱惑的序曲。走到陈三炮面前时,她微微俯身,胸口的金铃轻轻蹭过他的衣袖:“妾身方才在战兽场,见那青鳞蛇缠绕玄甲时,就在想……若是被少主这双臂膀抱住,该是什么滋味……”
她的声音带着刻意压低的喘息,眼波流转,带着毫不掩饰的媚意。
然而下一秒,窗外突然掠过一道黑影,速度快得像一阵风!
陈三炮眼神一凛,袖中骤然升起一团灰雾,三枚透骨钉破雾而出,带着尖锐的破空声,“叮叮叮”三声钉入窗棂!钉尾还在微微震颤,上面的倒刺闪着幽光——那是战兽阁特有的标记。
他俯身拾起地上的红衣,披回血慕婉肩头,指尖在她锁骨处那枚淡红色的奴印上轻轻一点。那奴印瞬间变得滚烫,血慕婉闷哼一声,却没有躲闪,唇边反而绽开一抹妖异的笑,眼底闪过嗜血的光芒。
“看来,有些人是急着送死了。”陈三炮望着窗外沉沉的暮色,声音里听不出情绪,“战兽阁的人,倒是比夏家那帮废物利索些。”
血慕婉抚着发烫的奴印,轻声道:“要不要妾身去引他们进来?正好让他们看看,背叛少主的人,会落得什么下场。”她的声音轻柔,说出的话却带着刺骨的寒意,与她娇媚的模样截然不同。
陈三炮没有回答,只是走到窗边,拔出一枚透骨钉,指尖捻着钉尾的标记,目光投向城南的方向。那里的夜色最浓,像是藏着无数双窥视的眼睛。
灭门的消息已经传出去,夏冷铭的反扑、战兽阁与王家的联手……这场戏,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