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后第七日的皇城港口,被晨雾染得朦胧,却掩不住码头上涌动的人声。
十艘崭新的海船在泊位上依次排开,最前的龙凤号船帆已扬起,青金色的“萧”字旗在风中猎猎作响。它旁边泊着一艘更奇特的船——船身覆盖着银鳞,首尾雕着龙首,正是东海龙裔的“龙船”,银澜和十名龙裔护卫正站在甲板上,检查着船舱里的御寒物资(极北冰原终年冰封,需特制棉衣和暖玉)。
码头的青石板路上,挤满了送行的百姓。他们手里捧着篮子,里面装着刚采摘的桃花瓣(皇城初春的象征),见萧承宇等人走来,纷纷将花瓣抛向空中,粉色的花雨落在他们肩头,像一场温柔的祝福。
“萧公子,一定要平安回来!”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姑娘踮着脚大喊,手里还举着一块刻着“平安”二字的木牌——那是她父亲(守城门的士兵,在浊灵围城时牺牲)留下的。
萧承漠笑着冲她挥手,腕间的蛇形印泛着微光。这几日他一直在帮双生卫和守镜人弟子疗伤,蛇形印的治愈之力竟越来越强,连魏长老肩膀的旧伤都好了大半。
“都准备好了?”萧承宇走到龙凤号的跳板前,回头看向众人。
宁承焕站在他身侧,后背的龙鳞已重新长好,只是颜色稍淡,他拍了拍船舷:“龙船的储冰舱能存三个月的冰龙涎(抵御极北寒气的灵药),足够我们往返了。”
苏清禾牵着真周显的手走来,她换了一身素白的棉裙,外面罩着件红绒披风,盲眼处的青纱与手中的圣女玉佩同时泛着暖光:“秘录和龙墓拓本都收好了,真先生说冰龙窟的封印纹和龙墓同源,有他在,破解封印能快些。”
真周显笑着点头,手里还拿着个铜炉,炉里烧着“避寒香”(守镜人特制,能在冰原保持体温):“放心,我这把老骨头还能撑住。倒是你们年轻人,到了冰原可别冻得缩脖子。”
萧承漠跳上跳板,回头见苏清禾还站在码头,皱眉道:“娘,您怎么不上来?”
苏清禾抬起头,盲眼处的青纱对着龙凤号的方向,嘴角漾开温柔的笑:“娘在等你哥。”
萧承宇刚踏上甲板,腕间的镜碴碎片突然亮了。
不是通讯的青光,而是一种柔和的金芒。紧接着,他怀里的逆鳞(用锦袋装着)、苏清禾手中的圣女玉佩,竟同时亮起——三股光芒在空中交织,形成一道细长的光柱,直直指向北方的海平面。
“这是……”萧承漠愣住了,蛇形印的银光也跟着跳动,像是在呼应光柱的方向。
“是极北冰原在召唤。”苏清禾走上跳板,握住萧承宇的手,掌心的玉佩贴着他的腕间碎片,“娘之前‘看到’北方有白光在等我们,现在看来,是三域镜在引我们过去。”
她顿了顿,看向萧承宇和萧承漠,盲眼处的青纱轻轻颤动,声音里带着从未有过的坚定:“这一次,娘跟你们同去。裂隙决战时娘被困皇城,没能陪在你们身边,极北冰原的路,我们一家人一起走。”
萧承宇的心脏猛地一暖,喉结动了动,最终只化作一句:“好。”
萧承漠挠了挠头,眼眶有些发热:“早就该这样了!有娘在,就算冰原里藏着冰龙,我们也能把它揍趴下!”
宁承焕靠在船舷上,看着这一幕,嘴角勾起笑意。真周显则走到龙船旁,和银澜交代着冰原的地形(秘录里记载过极北的山脉走向),铜炉里的避寒香袅袅升起,香气混着海风,竟驱散了晨雾。
“起锚!”萧承宇对着甲板上的水手喊道。
“是!”水手们齐声应和,绞盘转动的“嘎吱”声与百姓的欢呼交织在一起。十艘海船的锚链依次收起,船身缓缓驶离泊位,朝着北方的海平面而去。
码头上的百姓还在挥手,桃花瓣被海风卷着,落在船尾的浪痕里,像一串粉色的脚印。萧承漠站在船头,对着码头大喊:“我们会回来的!”
声音被风吹向岸边,引来更热烈的回应。
苏清禾走到船舷边,望着渐渐远去的皇城轮廓,突然轻轻“咦”了一声。
“怎么了,娘?”萧承宇问道。
“没什么。”苏清禾摇摇头,盲眼处的青纱恢复平静,“好像看到一只乌鸦……”
她没说下去,因为那只乌鸦此刻正落在码头角落的石墩上。它的黑羽在晨雾中闪着油光,嘴里叼着一根极细的黑色羽毛——那羽毛泛着淡淡的黑气,正是周隐之前在镜心殿掉落的(当时被浊灵的黑血盖住,没人注意)。
乌鸦歪了歪头,用喙啄了啄羽毛,羽毛上的黑气竟顺着它的喙渗入体内。它突然发出一声尖锐的啼叫,振翅飞向北方,与船队行驶的方向一致,很快消失在晨雾里。
而此刻的龙凤号甲板上,没人注意到这只乌鸦。
萧承宇正检查着地图,指尖在“极北冰原”的位置画了个圈;萧承漠在和宁承焕比试箭法(用船板上的绳结当靶子);苏清禾靠在桅杆上,圣女玉佩的暖光映着她的侧脸,盲眼处的青纱下,似乎有青光在轻轻流转——她“看到”北方的冰原上,有一道比玉佩更亮的白光,正隔着千里冰封,静静等待。
船帆彻底展开,十艘海船像一群白色的雁,破开晨雾,朝着极北的方向驶去。皇城的轮廓渐渐缩成一个黑点,最终消失在海平面尽头。
甲板上的避寒香还在燃烧,香气混着海风,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期待。极北冰原的龙啸、三域镜的白光、冰龙窟的封印……新的冒险已在前方,而这一次,他们一家人并肩同行,再没有什么能将他们分开。
只有那只叼着黑色羽毛的乌鸦,在无人察觉的高空,远远跟随着船队的方向,像一道隐藏的阴影,预示着未知的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