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坩埚中的银白色药液终于稳定下来,散发出狼毒药剂特有的、混合着金属与草药的气息。斯内普教授用魔杖引导着最后一丝魔力,将药剂精准地注入特制的银瓶中,密封,动作一丝不苟。

做完这一切,他并没有立刻清理器具,而是靠在操作台边,双臂环胸,漆黑的眼睛盯着办公室门口的方向,脸色比平时更加阴沉。墙上的挂钟滴答作响,早已超过了卢平通常来取药的最晚时间。

办公室里弥漫着一种低气压的寂静。终于,斯内普用他那丝滑而充满讥讽的嗓音打破了沉默,像是在对空气说话,又像是在对身旁安静等待的茜茜发泄不满:

“看来我们‘亲爱’的卢平教授,要么是终于被他那份过于‘热情’的教学工作累垮了,要么就是突然对月圆之夜的……‘户外活动’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兴趣,以至于连按时来取他赖以维持‘体面’的药剂都忘记了。或许他更享受在月光下……无拘无束的感觉?”

他的话语像冰冷的毒蛇,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意和久等不至的烦躁。

说完,他直起身,脸上带着极度不耐的表情,伸手就要去拿那瓶刚刚封好的狼毒药剂,显然打算亲自送过去,顺便“好好提醒”一下那位健忘的同事。

“教授!”茜茜忍不住出声。她看着斯内普教授苍白脸上那明显的、乌青的眼圈,以及眉宇间挥之不去的疲惫,心中涌起一阵心疼。这段时间协助他熬制狼毒药剂,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这需要耗费多少心神。

斯内普的动作顿住,侧头看向她,眉头皱得更紧,似乎在问“又有什么事”。

茜茜上前一步,语气带着真诚的关切,甚至带上了一点熟稔后的调侃:“教授,还是让我去吧。您看您,眼眶都青了,您也该好好休息一下了。”她顿了顿,灰蓝色的眼眸里闪过一丝狡黠的光,声音轻快了些,“说真的,教授,您也要注意下形象啊。如果您能认真打扮一下,换件新袍子,然后……嗯,别总板着脸吓唬低年级学生,我敢说,您一定会非常受小女巫们欢迎的!”

这话大胆得近乎冒犯。若是别的学生敢这么说,恐怕早就被喷洒一身的毒液外加扣掉五十分了。

斯内普教授的身体明显僵硬了一下。他猛地转过头,那双漆黑的眼睛难以置信地瞪着茜茜,里面翻涌着惊愕、被冒犯的恼怒,以及一丝……极其罕见的、几乎无法察觉的窘迫?他的嘴唇抿成一条极薄的线,脸色似乎比刚才更白了一点。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用最恶毒的语言来回击这个胆大包天的学生,但看着茜茜那双清澈的、带着关切和纯粹调侃(而非恶意嘲笑)的眼眸,那些刻薄的话竟然卡在了喉咙里。最终,他只是从鼻子里发出一声极重、极压抑的冷哼:

“塞尔温小姐,”他的声音比刚才更加低沉,带着一种危险的平滑,“如果你的脑子没有被芨芨草塞满,就应该把有限的精力用在精进你的魔药技艺上,而不是……妄加评论教授的私人生活和个人魅力”他刻意加重了最后一句,他没有再坚持自己去送药。他烦躁地挥了挥手,像是要赶走什么令人不愉快的东西,转身走向自己的办公桌,语气生硬地说:“把药剂送去给卢平。然后不用回来了,赶紧去吃饭,我看你是饿昏头了。”

这便是同意了。

茜茜忍着笑意,拿起那瓶温热的狼毒药剂,乖巧地应道:“是,教授!我马上回来!”她像一只轻盈的蝴蝶,转身快步走出了地窖办公室,甚至还体贴地帮他把门轻轻带上了。

听着门外远去的脚步声,斯内普教授站在原地,半晌没有动弹。他抬手揉了揉刺痛的太阳穴,目光落在桌上那瓶早已准备好的、用于强制入睡的紫色安眠药剂上。最终,他带着一种混合着疲惫、恼怒和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拿起药剂,一饮而尽。然后重重地坐进扶手椅里,闭上了眼睛。或许,偶尔听从一下那个过于“关心”他的学生的建议,休息一下,也不是完全不能忍受。

茜茜来到卢平教授的办公室门前。她敲了敲办公室的门,里面没有回应。她轻轻推开门,发现办公室里空无一人,只有桌上摊开放着一卷看似空白的、材质奇特的旧羊皮纸。出于一种魔药天赋对材料质感的直觉,以及自身敏锐的魔力感知,她察觉到这张羊皮纸散发着一种极其微弱却异常古老的魔法波动。

她走近了些,没有立刻用手触碰,而是谨慎地举起了自己的月桂木魔杖,对着羊皮纸轻声念诵了一个通用的显形咒语:“Revelio! (急急现形)”

魔杖尖端流淌出的微光触及羊皮纸的瞬间,那空白的纸面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湖面,荡漾起细微的涟漪。紧接着,一行潦草粗犷的墨水字迹迅速浮现出来,仿佛有一个看不见的执笔人正在书写:

月亮脸、虫尾巴、大脚板和尖头叉子,荣幸地为这位目光如炬、洞察力非凡的美丽小姐服务。您敏锐的感知力堪比最精密的窥镜,令这张饱经风霜的老地图也为之惊叹。

茜茜看着这突如其来、充满人性化甚至带着一丝调笑意味的回应,不由得愣住了。这绝非凡品!它似乎拥有某种意识或者预设的智能。

她压下心中的惊讶,灰蓝色的眼眸紧盯着地图,尝试着对着它清晰地说道:“很荣幸认识你们,各位先生,我需要知道卢平教授现在在哪里。”

仿佛听到了指令,羊皮纸上那行欢迎词如同退潮般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霍格沃茨城堡及其场地的详尽平面图迅速铺开、勾勒。无数细小的墨水名字开始如同拥有生命般在地图上移动起来。

她立刻被这神奇的地图吸引了。她看到写着“西弗勒斯·斯内普”的名字正稳稳地待在地窖他的办公室里;“德拉科·马尔福”、“文森特·克拉布”、“格雷戈里·高尔”和“潘西·帕金森”四个名字挤在斯莱特林公共休息室的某个角落;“西奥多·诺特”的名字安静地待在图书馆;“布雷斯·扎比尼”和“马库斯·弗林特”以及几个她不认识的名字正在黑湖岸边移动。

而代表着“莱姆斯·卢平”的名字,已经移动出了城堡主楼,正朝着场地边缘快速移动!

茜茜的心猛地一沉!今天可是月圆之夜!卢平教授没有喝药?他要干什么?!

她立刻抓起地图,冲出卢平的办公室,飞奔下楼梯,直奔地窖。她用力敲打着斯内普办公室的门,里面毫无反应。她顾不得礼仪,猛地推开门——

只见斯内普教授伏在办公桌上,似乎已经熟睡,呼吸平稳深沉。茜茜焦急地叫他:“教授!斯内普教授!醒醒!卢平教授一个人出去了!快醒醒!”却怎么也叫不醒。这时她才注意到桌上放着一个已经空了的玻璃杯,杯底还残留着一些紫色药剂的痕迹——是强效安眠药剂!是了,斯内普教授最近为了熬制狼毒药剂和各种教学事务,太过疲惫,想必是用了药剂强制自己休息。

心疼自家教授的同时,茜茜知道不能指望他了。她必须立刻去追卢平教授!

茜茜跑出去后,斯内普的手指微微动了一下。

———

另一边,茜茜抓起地图,再次冲出地窖,一边跑一边低头看着地图上卢平移动的方向——他似乎正朝着禁林边缘去!

茜茜一边低头紧盯着活点地图上卢平教授快速移动的名字,一边沿着走廊飞奔,心急如焚,完全没注意到前方拐角处的情况。

不远处,布雷斯·扎比尼正和马库斯·弗林特(魁地奇队长兼级长)和几位高年级女生悠闲地踱步。扎比尼眼角的余光瞥见了那个熟悉的身影正埋头冲来,而她的前方,马库斯·弗林特显然也注意到了这位斯莱特林明珠的接近,他脸上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几乎是本能地、带着点受宠若惊的意味张开了手臂。

就在茜茜即将撞入弗林特那略显笨拙的怀抱的前一刻——

扎比尼眼神倏然一沉,长臂一伸,精准而有力地将茜茜从原定的轨道上捞了过来,轻盈地转了小半圈,让她稳稳地落入了自己的怀里。

“哎——”旁边一位原本期待看戏的女生发出了失望的嘘声。弗林特的手臂僵在半空,脸上写满了错愕和悻悻。

茜茜撞进了一个带着温暖体温和淡淡香根草气息的怀抱中,这个怀抱带着一种慵懒却极具侵略性的男性气息。她惊愕地抬头,正对上布雷斯·扎比尼那双深邃的、此刻带着玩味的眼眸。

他微微低下头,温热的呼吸几乎拂过她的耳廓,嗓音低沉,带着磁性的沙哑,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说道:

“我们的小公主这么着急,是要去哪里赴一场秘密的约会吗?”他的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她来的方向(是图书馆么?那是西奥多的最常待的据点),手臂不着痕迹地收紧了些,让两人的身体贴得更近,“最近看你总是和诺特形影不离,可真让学长我……有些难过呢。”

他的话语充满了暧昧的暗示和一丝恰到好处的、仿佛被冷落的委屈,眼神却像钩子一样,紧紧锁住她。

茜茜的脸颊不受控制地泛起一层薄红,一方面是因为奔跑,另一方面是因为这过于亲密的姿势和扎比尼直白的话语。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胸膛传来的温度和稳健的心跳。她用力挣扎了一下,但扎比尼的手臂看似随意,却箍得很紧。

“放开我,扎比尼!”她有些恼火地低斥,灰蓝色的眼眸里闪烁着窘迫和急切,“我有急事!不是去约会!”

“急事?”扎比尼挑眉,显然不信,但看着她眼中真实的焦灼,手臂的力道稍微松了些,却仍没有完全放开,仿佛在掂量她话语的真伪,也像是在享受这短暂的、将她圈在怀里的时刻。

茜茜趁着他力道稍松,猛地用力挣脱了他的怀抱,后退两步,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袍子,气息微喘:“不关你的事!我真的要走了!”她不想再多做纠缠,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转身就像一只受惊的小鹿般,继续朝着城堡大门的方向跑去,留下一个匆忙的背影。

扎比尼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指尖似乎还残留着她腰肢纤细柔软的触感和发丝的淡淡香气。他摩挲了一下手指,唇角那抹玩味的笑容加深。旁边的弗林特咕哝了一句什么,扎比尼却仿佛没听见,只是若有所思地望着茜茜离开的方向。

茜茜一路追出城堡,借着月光和地图的指引,朝着禁林边缘狂奔。很快,她远远地看到了几个身影——哈利、罗恩、赫敏,还有一个叫彼得·佩迪鲁的,这是谁?以及……小天狼星·布莱克!

茜茜猛地停下了脚步,心脏狂跳。眼前的情况已经完全超出了她能处理的范畴!布莱克是危险的逃犯!她想起了祖父卡修斯的忠告——绝不要亲身涉险!

现在回去?斯内普教授沉睡不醒,现调配唤醒药剂时间根本来不及!邓布利多校长一早就去伦敦参加校董会了!而卢平教授是狼人的事,除了斯内普和邓布利多,恐怕只有她知道。如果告诉其他教授……卢平教授的秘密就保不住了!想起卢平教授温和的笑容、破旧的袍子,想起他作为一个无辜被咬的受害者,艰难地找到这份工作,成为一个如此称职的教授……茜茜心里充满了不忍。

脑海里天人交战,理智与情感激烈拉扯。最终,茜茜猛地一跺脚,边继续朝着打人柳的方向跑,边低声念叨着:“梅林在上!我一定是疯了!”

她跟随着地图,一直追到了那棵疯狂挥舞着枝条的打人柳前。卢平教授的身影已经消失在柳树根部。哈利他们和布莱克、彼得似乎也在下面!

打人柳狂暴地抽打着,阻止任何人靠近。茜茜焦急地观察着,突然,她注意到树干上有一块颜色略深、看起来十分突兀的节疤。

就是那里!她眼神一凛,躲过一根横扫过来的枝条,魔杖对准那个节疤,清晰准确地念出咒语:“Immobulus! (统统石化)”

一道蓝光击中节疤,疯狂舞动的打人柳瞬间僵住,所有的枝条都凝固在了半空中,仿佛变成了一尊怪异的雕塑。活点地图上,代表哈利、罗恩、赫敏、布莱克、彼得和卢平的名字都密集地聚集在柳树下的一个点上,不再移动。

看来所有人都在那个洞口下面!茜茜不再犹豫,深吸一口气,就要钻进那个暴露出来的洞口——

“茜茜。”

一个熟悉而低沉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带着一丝冰冷的嘲弄。

茜茜猛地回头,看到汤姆·里德尔那珍珠白色的身影显现在月光下,拦在了她和洞口之间。自从潘多拉事件后,她知道那些防护咒和物品困不住他,为了“安全”起见,她索性将日记本随身携带,并施加了闭耳塞听咒,现在看来也是徒劳。I

汤姆双臂环胸,英俊的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和那群冲动的格兰芬多呆久了,连你那颗聪明的脑袋也开始被鲁莽和愚蠢侵蚀了么?小天狼星布莱克,一个能从阿兹卡班那种地方逃出来的凶徒,他的能力和危险性,远不是你一个二年级的小女巫能对付的。上次在密室,是因为有我。”他顿了顿,深不见底的黑眸凝视着她,语气似乎微妙地变化了一瞬,“……我不可能真正伤害到你。但这次不同,下面是一个和你没有任何交情、背负多条人命的亡命徒,他想杀你,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当听到汤姆说出“我不可能真正伤害到你”时,茜茜的心头莫名地悸动了一下,一种复杂难言的情绪掠过。但此刻情况危急,容不得她细想。

她看着汤姆,灰蓝色的眼眸在月光下闪烁着坚定的光芒,没有丝毫退缩。

“让开,汤姆。”

说完,她不再看他,毫不犹豫地侧身,越过了他那凝聚的虚影,义无反顾地钻进了那个幽深、未知的洞口,将汤姆和他未尽的警告与嘲讽,留在了月光笼罩的寂静地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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