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翁的话语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巨石,那“烨太子遗孤”的可能身份,让我一连数日都心神不宁。萧衍则显得异常沉静,除了加派人手暗中护卫府邸外,他更多的精力,都放在了追查那封信的笔迹来源上。
这日,他刚从外面回来,眉宇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他屏退左右,将我带入内室,从袖中取出一封泛黄的信笺,与我之前发现的那封藏在暗格中的信并排放在桌上。
“你看看这个。”他指着那封新找来的信。
我低头看去,这是温母年轻时与一位远方表亲的通信,字迹娟秀工整,与暗格中信笺上那清瘦孤峭的字体截然不同!
“笔迹……不一样?”我心头一跳,看向萧衍。
“嗯。”萧衍颔首,眼神锐利,“我寻了数份温母早年的亲笔,比对过,确认暗格中的信,并非出自她手。”
不是温母!那会是谁?是谁将尚在襁褓中的“我”托付给温家?是谁写下了那封语焉不详却又重若千斤的信?
“而且,”萧衍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丝寒意,“我顺着这条线,让十三动用了些非常手段,查到当年将你送入温家的,并非一人,而是一个小型车队,行事颇为隐秘。护送你的人中,似乎有身手不凡之辈,不像普通仆从。他们并未在温家久留,将你交托后便迅速离去,不知所踪。”
护送?身手不凡?这听起来,更像是一场有组织、有预谋的转移和隐藏!绝不仅仅是“托付”那么简单!
“更重要的是,”萧衍的目光落在那块羊脂白玉佩上,眸色深沉如夜,“墨翁那边,又传来了新的消息。他查阅了一些极为冷僻的金石杂录,发现这‘烨太子’一系的徽记,在太子罹难后不久,曾短暂地出现在南方一个名为‘玄影’的秘密组织之中。”
“玄影?”我重复着这个陌生的名字,心中不祥的预感越来越浓。
“一个信奉前朝正统,一直致力于复辟前朝江山的组织。”萧衍的语气带着冰冷的重量,“他们行事诡秘,手段狠辣,潜伏极深。据零星记载,他们曾尊奉一位‘少主’,但这位少主是男是女,是生是死,外界无人知晓,玄影内部也对此讳莫如深。”
少主?!
这两个字像是一道闪电,劈开了我脑海中所有的迷雾!
烨太子血脉,隐秘护送,神秘信笺,玄影组织,尊奉的少主……这一切线索,似乎都隐隐指向了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可能!
我,或者原主温知意,很可能不仅仅是烨太子的后人,甚至可能就是那个被玄影组织尊奉的、身份成谜的“少主”!
这个念头让我瞬间手脚冰凉。如果真是这样,那我就不再仅仅是一个身世坎坷的前朝孤女,而是一个被复辟势力盯上、可能被推上风口浪尖的“象征”!温家当年的李代桃僵,或许不仅仅是为了攀附侯府,更可能是玄影组织计划的一部分,为了将“少主”送入权力中心,以便将来……
我不敢再想下去。
萧衍显然也想到了这一层,他的脸色阴沉得可怕,周身散发出的寒意几乎能让空气凝结。他紧紧握住我的手,力道大得让我感到疼痛。
“好一个‘托付’!好一个温家!”他几乎是咬着牙说出这句话,眼中翻涌着滔天的怒意与后怕。他是在气恼自己竟然后知后觉,让如此大的一个隐患潜伏在身边这么久,更是在后怕,若我没有阴差阳错发现这个秘密,未来可能会面临怎样不可控的危险。
“夫君……”我声音发颤,被他眼中从未有过的狠厉惊到。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情绪,将我紧紧拥入怀中,声音低沉而决绝:“别怕,知知。无论你是谁的‘少主’,你都只是我的妻子。玄影也好,前朝余孽也罢,谁想动你,先从我萧衍的尸体上踏过去!”
他顿了顿,语气转为冷静的肃杀:“既然他们敢将手伸到我的身边,就要做好被连根拔起的准备!这江南,看来是安静不了了。”
更大的阴谋,如同隐藏在深海下的冰山,终于因为一块玉佩,缓缓浮出了水面。我们原本期待的恬淡生活,尚未开始,便已蒙上了浓重的阴影。前路,不再是简单的身世之谜,而是一场可能席卷而来的、充满血腥与权谋的风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