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三名跟季寻墨他们一起“交换”过的执行者精英，算是彻底服气了。毕竟是一起在刑渊教官手下经历过“生死”的难兄难弟，一起被操练得怀疑人生，一起在食堂对着江墨白做的饭流口水，虽然他们只能看着。
这种一起扛过枪——训练枪、一起受过伤——肌肉拉伤、一起挨过骂——被两边教官轮流骂的革命友谊，比什么都有说服力。
但其他执行者可不这么想。尤其是那些没经历过“交换”、只看过那场憋屈对抗赛、日常又听多了“‘异能人’都是靠异能量”酸话的普通士兵。
于是，在一次“友好”的混合格斗对练中，当于小伍凭借更强的力量和更快的反应，将一个块头比他大的执行者学员再次摔倒在地时，旁边围观的一个执行者终于忍不住，阴阳怪气地小声嘀咕：
“嘁，有什么了不起的...还不是仗着身体被异能量改造过？我们要有那运气，也能这么横。”
声音不大，但在相对安静的训练场上，显得格外刺耳。
于小伍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了。季寻墨和秦茵的脸色也沉了下来。
这句话，否定的不仅仅是他们的努力，更是所有“异能人”用命换来的生存资格。
季寻墨上前一步，目光冷冽地盯住那个说话的执行者：“你再说一遍？”
那执行者被他的眼神看得有些发怵，但周围同伴的目光让他骑虎难下，硬着头皮道：“难道不是吗？你们天生就比我们力气大跑得快，这难道不是作弊？公平竞争你们算什么？”
训练场上的气氛刚刚因那场“亲切”交流而变得有些剑拔弩张，那名口无遮拦的执行者话音刚落，于小伍的拳头就捏得咯咯作响了。
“你他妈再说一遍？！”于小伍眼睛瞪得溜圆，岩盾往地上一顿，发出沉闷的响声，“作弊？你他妈管这叫作弊？老子们这身力气是拿命换来的！是那狗日的百分之三十存活率！剩下百分之七十都他妈变成外面游荡的怪物了！你懂个屁！”
秦茵的长枪枪尖也微微下压，眼神冷冽：“执行者的训练是辛苦，但你们的辛苦有退路。我们的‘训练’，失败了就是死，连变成你们这样的机会都没有。”
季寻墨周身的气压明显低了下去，那双总是带着点少年意气的眼睛此刻沉静得吓人，仿佛有风暴在酝酿。被人轻视实力可以靠拳头打回来，但这种对他们整个群体生存方式的侮辱，触碰到了底线。
就在三人忍无可忍，准备用行动让对方彻底闭嘴时，一道清越又带着点独特慵懒腔调的声音，清晰地穿透了整个训练场的嘈杂：
“哦？原来执行者判断对手强弱，是靠臆想和嘴炮吗？那确实挺省力的。”
这声音...有点耳熟？
所有人循声望去，只见训练场入口处，不知何时靠着一个身影。
最扎眼的不是他那张俊秀得过分的脸，也不是那双罕见的、如同冰川深处寒冰般的蓝眼睛，而是他那一头...长及肩背、柔顺黑亮、在基地统一寸头环境下显得极其叛逆不羁的长发。
——我就说谁还会这么呛人。
三人组同时想到。
整个训练场，除了秦茵这一个女战士留着利落的马尾辫，放眼望去全是板寸和毛寸，唯一一个短发还是来交流的季寻墨。
这突然冒出来的长发美人——虽然用美人形容男性有点怪，但第一眼印象确实如此瞬间吸引了所有火力。
那名刚才还气焰嚣张的执行者正愁没地方发泄被怼的尴尬，立刻转移目标，带着讥讽开口：“你又是哪儿来的？基地什么时候允许留这种头发了？娘们唧唧的！”
靠在门口的那人，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手腕一翻，一枚银灰色的徽章带着破空声，精准地甩向那名执行者。
执行者下意识接住，入手冰凉沉重。他原本脸上还带着轻视，低头漫不经心地一看——
我操。
徽章设计简洁却充满力量感，中央是基地的立体微缩地图，周围环绕着齿轮与剑刃的图案——这是基地战略指挥部的徽章！而且是高级别成员才有资格佩戴的款式！
执行者的脸色瞬间变了，从讥讽到震惊只用了三秒，脱口而出：“我...操？！”
他猛地抬头，手指有些发抖地指着楚珩之，声音都变了调：“你...你就是战略指挥部那边...内定的下一代指挥官预备役？！”
楚珩之这才微微抬眼，蓝眼睛里没什么情绪，语气却能把人呛死：“你们的视力检测，应该都符合执行者入伍标准才对。还是说，你们的培训手册里，包含了以貌取人这一条？”
那名执行者脸一阵红一阵白，像是被无形的手掐住了脖子，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手忙脚乱地将那枚沉甸甸的徽章抛还回去，仿佛那东西烫手一样，然后低着头，灰溜溜地挤进人群里，瞬间消失不见。
其他原本也想看热闹的执行者也纷纷移开目光，不敢再与楚珩之对视。战略指挥部的人，还是预备指挥官...那可是未来可能决定他们行动计划和资源配给的大人物！惹不起！
一场冲突，就这样被一枚徽章轻飘飘地化解了。
于小伍、秦茵、季寻墨三人也懵了，看看楚珩之，又互相看了看。
于小伍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不、不是...哥们...你什么时候......成指挥官预备役了？！藏得够深的啊！”
秦茵也一脸不可思议：“指挥部挖人挖到我们训练部来了？”
季寻墨的关注点却有点歪，他盯着楚珩之那一头秀发，喃喃道：“...不对，重点不是这个。楚珩之，你头发留多少年了？”
楚珩之：“？”他难得地被问愣住了，冰蓝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真正的疑惑，没明白季寻墨这跳跃的思维。
他走上前，没理会那些复杂的目光，言简意赅地回答了上一个问题：“宿领袖让我来的。”
当时场景大概是这样——
宿凛把一份人员调动建议拍在厉战桌上，手指点了点某个名字：“给你个人，帮我好好练练。这小子脑子太好使，身子骨有点跟不上，别哪天推演赢了实战被人敲了闷棍。”
厉战拿起文件扫了一眼，眉头立刻皱了起来：“楚珩之？这不是战略指挥部那群老狐狸新定的下一代指挥官苗子吗？宝贝得跟眼珠子似的，你让我练？他们能同意？”
宿凛正端着茶杯，闻言动作一顿，猛地抬起头：“...什么？指挥官预备役？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他语气里带着错愕和一丝被瞒报的不爽。
厉战从文件里抬起眼，瞥了一眼宿凛那瞬间有点炸毛的样子，心里觉得有点好笑，脸上却还是那副古板表情：“猪拱白菜的时候，还需要事先通知农夫吗？”
宿凛：“...”他放下茶杯，声音冷了几分，“说人话！”
厉战看着宿凛明显有点恼火却又强压着保持风度的样子，觉得又可爱又好笑。
但他面上不显，只是干巴巴地解释：“我也是刚知道。指挥部那边直接下的备案，估计是看中他那颗脑袋了。你现在把他塞到我这儿，就不怕我给练废了？到时候指挥部找你麻烦。”
宿凛冷哼一声，重新靠回椅背，恢复了那副算计的精明样：“练废？那你堂堂上将也太没用了。正好，让他两边都沾点。脑子归指挥部，身子骨和纪律性归你练。以后真当了指挥官，也能更理解你们执行者的难处，免得纸上谈兵。这笔买卖，不亏。”
厉战看着宿凛，没再反驳。他知道宿凛说得有道理，但这并不妨碍他觉得对方这种“挖墙脚”还理直气壮的行为很欠揍。
...
楚珩之自然省略了两位大佬对话的细节，只是简单总结：“宿领袖觉得我体质需要加强，让我来执行者这边‘体验生活’。”
三人组：“......”他们大概能想象到宿凛是怎么“卖”掉楚珩之的了。
季寻墨同情地拍了拍楚珩之的肩膀，他顿了顿，用一种近乎悲悯的语气补充道，“……珍惜一下最后留着它的时光吧。”
他可是深切体会过执行者这边对“军容风纪”的执着。
楚珩之微微蹙眉，还是没太理解头发和训练有什么必然联系。但他懒得深究，目光扫过刚才起冲突的地方，蓝眼睛里闪过一丝冷光：“所以，刚才那是日常节目？”
于小伍撇撇嘴：“家常便饭。总觉得我们占了大便宜似的。”
楚珩之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天然的居高临下：“弱者才会纠结公平与否。强者只会思考如何利用规则赢下去。”他顿了顿，补充道，“当然，如果嘴痒，我不介意用指挥部的最新推演报告跟他们‘聊聊’未来三个月的资源配额和任务风险等级。”
三人组：“......”很好，这很楚珩之。杀人诛心，还是你会。
有了楚珩之这尊“大佛”突然空降，训练场上的气氛变得更加微妙和复杂了。原本针对三人组的明目张胆的挑衅几乎绝迹，但那种无形的隔阂和审视，却似乎更深了。
而楚珩之的噩梦，也即将开始——他很快就将彻底明白，季寻墨让他“珍惜头发”是多么有先见之明的警告。
厉战上将，是绝对不会允许他的训练场上出现如此“伤风败俗”的发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