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寻墨呈“大”字形瘫在草地上,感觉全身的骨头都像散了架,肺部火辣辣地疼,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水汽和疲惫。
他望着灰蒙蒙的天空,脑子里还在循环播放着刚才被触手按进水里、以及摸到那个诡异痒痒肉的惊险画面,还有那句屈辱的“投降”。
就在他眼神放空,思考着“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具体实施计划以及“于小伍你死定了”时,一片阴影笼罩了下来。
天空......变黑了?
不对,不是天空变了,是有人挡住了他眼前的光。
一股熟悉的、清冽中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甜点气息的冷香扑面而来,钻入他的鼻腔。这味道他太熟悉了,是江墨白。
还没等季寻墨反应过来,一件带着体温的、柔软的布料就劈头盖脸地盖了下来,将他从头到脚蒙了个严实。
是江墨白一直披着的那件黑色披肩,上面还残留着湖水的湿气和江墨白身上特有的味道。
季寻墨眼前瞬间一黑,真的“瞎了”。
他下意识地伸手想扯开布料,却听到头顶传来江墨白那平淡无波的声音:
“别动。”
紧接着,他就感觉自己整个人一轻,被人从地上提溜了起来。不是预想中或许会有的安抚性搀扶,也不是比较舒适的公主抱,而是一种......非常实用主义的、类似于搬运某种大型货物的姿势——
江墨白的手臂从他腋下穿过,将他整个人如同夹公文包一样,轻松地卡在了自己的身侧,就这么拎着他,转身朝着临时营地的方向走去。
季寻墨:“......”
他整个人都僵住了,像一条被瞬间风干的咸鱼。
脑袋还被蒙在披肩里,视线一片黑暗,只能感觉到自己身体悬空,靠着江墨白身侧的支撑,随着他的步伐一晃一晃。
这个姿势......实在太丢人了!尤其是在这么多人面前!
他甚至能听到周围传来压抑不住的、低低的窃笑声,尤其是于小伍那个家伙,那噗嗤一声简直像在他耳边放了个炮仗!
“江、江执判!我、我能自己走!”季寻墨在被裹挟的披肩里闷声抗议,手脚并用地试图挣扎。
“省点力气。”江墨白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依旧没什么情绪起伏,但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道,夹着他的手臂甚至收紧了一点,让他动弹不得。
季寻墨瞬间蔫了,像被捏住了后颈皮的猫,乖乖停止了挣扎。
得,反正脸已经丢尽了,破罐子破摔吧。
他把脸埋进带着江墨白气息的披肩里,自暴自弃地想:看不见我,看不见我,你们都看不见我......
而此刻,在于小伍看来,这场面简直堪称史诗级喜剧。
他叉着腰,看着江墨白像夹麻袋一样把裹成黑色粽子的季寻墨拎走。
又看看湖中心那只因为“赢了”对决而得意洋洋、触手舞动得像在跳广场舞的浊水巨章。
再瞅瞅自己和秦茵、卓曜、闻人镜刚刚偷偷摸摸拎回来的、此刻正被科研人员如获至宝接过去的满满两大桶湖水。
忍不住摸着下巴,发出了总结性感慨:
“啧啧,妙啊!真是妙啊!”
秦茵瞥了他一眼:“你又发什么神经?”
于小伍得意地晃着脑袋,开始掰着手指头分析:“你看啊,首先,那大章鱼,高兴了吧?觉得自己扞卫了尊严,牛逼坏了!
其次,水,咱们是不是搞到手了?研究员们都快感动哭了!
最后,咱老季——”他指了指那个远去的、“货物”般的背影,“虽然那章鱼放水跟放海似的,但也是不是得到了一场酣畅淋漓、与十一级怪物实战的宝贵锻炼?这胆量、这应变能力,蹭蹭往上涨啊!”
他越说越觉得有道理,最后双手一摊,结论铿锵有力:“你看看!一举三得!三方共赢!这次冒险,简直就是血赚!入股不亏!前途一片光明啊!”
卓曜在一旁听得嘴角微抽,虽然觉得于小伍的逻辑哪里有点怪,但好像......又无法反驳?
他默默看了一眼季寻墨被“搬运”的方向,心里暗自庆幸:还好被选中的不是自己。
闻人镜则轻笑一声,摇了摇头,对于小伍这能把任何倒霉事都解读出积极意义的乐观精神表示叹服。
...
临时营地·医疗帐篷
江墨白把人“运”到医疗帐篷门口,总算松开了手。
季寻墨踉跄了一下,赶紧把蒙头的披肩扯下来,脸上也不知道是憋的还是臊的,通红一片。
医疗人员立刻围了上来,给他检查身体,处理一些轻微的擦伤和淤青。
江墨白没进去,就站在帐篷门口,看着里面。
安眠不知何时也走了过来,手里还拿着那块从贺锦言那里“缴获”的、属于江墨白的破袜子碎片,表情有些欲言又止。
“他没事吧?”安眠轻声问。
“脱力,轻微溺水,无大碍。”江墨白回答,目光依旧落在正被医护人员摆弄、龇牙咧嘴的季寻墨身上。
安眠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手里的破布递了过去:“这个......你看......”
江墨白这才收回目光,瞥了一眼那惨烈的袜子残骸,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淡淡地说了一句:“记贺锦言账上。”
安眠:“......好。” 他在心里默默给贺锦言点了一根蜡。
...
科研组区域
与此同时,那两桶来之不易的湖水已经被迅速送入了临时搭建的移动分析实验室。
研究员们如同打了鸡血,各种仪器嗡嗡作响,对湖水进行着快速初步分析。
“能量活性异常!含有微量的、未知结构的能量粒子,与异能量相似但更为稳定!”
“水质纯净度远超标准!几乎不含辐射尘和常见污染物!”
“检测到微弱的生物信息素,与湖中巨章的能量签名高度吻合,推测是长期共生留下的痕迹!”
“快!采样,封存!送回基地本部进行深度测序和培养实验!”
初步结果就让专家们兴奋不已。
这湖水不仅本身具有研究价值,更可能成为理解净水装置工作原理、乃至与巨章建立更稳定沟通渠道的关键。
李安的通讯也再次接了进来,在听取初步报告后,立刻下达了新的指令:“扩大采样范围,在不同深度、不同距离装置的位置进行取样对比。尝试分析湖水中的能量粒子是否对‘异变者’细胞或普通动植物有影响。注意安全,不要再次激怒守护生物。”
整个临时营地,除了某个医疗帐篷里正在怀疑人生的少年,以及某个因为欠下巨额“袜子债”而躲得不见踪影的执判官外,都沉浸在一种有序而高效的忙碌氛围中。
一场看似荒诞的“单挑”,确实如于小伍所说,阴差阳错地,为人类保护基地打开了一扇通往新发现的大门。
季寻墨躺在医疗床上,听着外面传来的各种仪器声和研究员激动的讨论声,望着帐篷顶,叹了口气。
锻炼是得到了,水也取到了......就是这过程,实在太社死了点。
他摸了摸似乎还残留着冰凉粘滑触感的指尖,那个痒痒肉的位置......他好像,记住了?
嗯,那这“仇”他必须得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