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壁垒并非林风想象中的钢铁堡垒,而是一座依托连绵山势和废弃城镇改建而成的、庞大而粗犷的幸存者城市。高耸的混凝土城墙布满弹坑和修补的痕迹,墙头上架设着各式各样的武器,从老式重机枪到能量炮塔,应有尽有。墙外是纵深数公里的雷区、反异族壕沟以及被烧焦的、布满异族残骸的荒原,诉说着这里曾经历经的惨烈战斗。
林风跟随着溃退下来、建制几乎被打散的部队,通过层层盘查,终于踏入了壁垒内部。空气中混杂着硝烟、汗臭、消毒水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属于大量绝望与希望交织的复杂气息。街道拥挤而杂乱,临时搭建的棚屋与残存的建筑挤在一起,衣衫褴褛、面有菜色的幸存者们行色匆匆,眼神中大多带着麻木与警惕。但也有穿着统一制服、气息精悍的巡逻队穿行其间,维持着基本的秩序。
他与木村、小武等幸存者在入城登记处做了简单的报备,被分配到了一个位于壁垒边缘区域的、拥挤不堪的临时安置营。所谓的营房,不过是利用废弃仓库改造的大通铺,空气中弥漫着霉味和体臭。
“恩人,您……您不跟我们住一起吗?”小武看着环境恶劣的营房,有些不安地拉住林风的衣角。
林风摇了摇头。他需要更自由的空间,需要打探消息,需要尽快恢复力量并寻找继续西行的途径。这处安置营,显然无法满足他的需求。
“我会来找你们。”他留下一些从战场上收集的、还算干净的食物和饮水,便转身离开了。
走在壁垒内部错综复杂的街道上,林风能清晰地感受到这里的阶层分化。外围是挣扎求生的普通难民和低级觉醒者,越往中心区域,建筑越完好,守卫越森严,偶尔能看到一些衣着光鲜、气息不弱的人乘坐着改装车辆经过,那应该是壁垒的管理层或者强大的觉醒者团队。
他找到一处相对僻静、由半塌楼房形成的角落,简单清理后,便盘膝坐下,开始检查自身状况,并尝试沟通此地更深处的地脉。与熔岩巨像一战,他强行引动远超自身境界的地脉主干之力,虽然创造了奇迹,但也留下了严重的隐患。经脉多处暗伤,地脉种子也光芒黯淡,需要时间温养。
然而,当他将心神沉入大地时,却感到了一丝异样。希望壁垒下方的地脉网络,似乎……被某种力量干扰了?并非完全隔绝,而是变得滞涩、混乱,仿佛被一层无形的纱幔笼罩,难以清晰感知和顺畅引动。
是长期战争对地脉的破坏?还是……人为的?
他睁开眼,眉头微蹙。这对他恢复和提升实力极为不利。
就在这时,一阵喧闹声从不远处的街道传来。
“凭什么扣发我们的配给?!我们‘野火’小队刚在外面损失了三个兄弟,才抢回这批物资!”一个粗犷的声音愤怒地吼道。
林风抬眼望去,只见一支风尘仆仆、身上带着血迹和硝烟气息的小队,正与一队穿着统一黑色制服、袖标上绣着金色盾牌标志的守卫对峙。为首的是一名脸上带着刀疤的壮汉,正是怒吼之人。他身后跟着五六名队员,个个眼神彪悍,显然都是经验丰富的觉醒者。
“规矩就是规矩。”黑色制服的守卫队长面无表情,声音冰冷,“所有入城物资,必须经由‘秩序之盾’统一清点、分配。你们私藏高阶能量结晶,违反条例,扣发本周配给是轻的!再闹事,按扰乱壁垒秩序论处!”
“放屁!那结晶是我们用命换来的!是给我们受伤兄弟疗伤用的!你们‘秩序之盾’就知道躲在后面捞好处!”刀疤壮汉气得浑身发抖,周身隐隐有火系能量波动。
“锵!”守卫们同时举起了手中的制式能量步枪,枪口闪烁着危险的光芒。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周围很快围拢了不少看热闹的人,大多面露愤懑,却敢怒不敢言。
林风冷眼旁观。看来这希望壁垒内部,也并非铁板一块。这“秩序之盾”,似乎是掌管物资分配和治安的实权部门,作风相当强硬。
眼看冲突就要升级,一个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威严的声音响起:“都住手。”
人群分开,一名身着洗得发白的旧军装、头发花白、但腰杆挺得笔直的老者走了过来。他并未散发多么强大的能量波动,但那双饱经风霜的眼睛扫过,却让对峙的双方都不自觉地收敛了气息。
“李老。”守卫队长见到老者,态度明显恭敬了一些,但还是坚持道,“‘野火’小队违反规定,我们只是按章办事。”
被称为李老的老者看了看“野火”小队成员脸上的悲愤和疲惫,又看了看守卫手中冰冷的枪口,叹了口气:“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他们刚经历苦战,有伤亡,情绪激动可以理解。那枚能量结晶,记录在案,折算成等值的贡献点划给他们,配给照常发放。非常时期,团结为重。”
守卫队长脸上露出一丝不甘,但在李老平静的目光注视下,最终还是点了点头:“是,李老。”
“野火”小队的刀疤壮汉重重哼了一声,但也没再说什么,带着队员领取了配给,愤愤离去。围观人群也渐渐散去。
李老的目光随即落在了角落里的林风身上,带着一丝审视和好奇。他走了过来,微笑道:“新来的?面生得很。刚才外面那场动静……跟你有关?”
林风心中微凛,这老者的感知极其敏锐。他点了点头,没有否认,也没有细说:“侥幸未死。”
李老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似乎想从他身上看出些什么。“能引动那般地脉之力,可不是侥幸二字能概括的。年轻人,怎么称呼?从哪里来?”
“风。从东边来。”林风依旧言简意赅。
“东边……东京?”李老眼中闪过一丝了然,随即化为凝重,“能从那片死域杀出来,了不起。不过,希望壁垒有希望壁垒的规矩,也有它的麻烦。你刚来,凡事多看,多听,少掺和。”他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秩序之盾”守卫离开的方向。
“多谢提醒。”林风道。
“看你样子,需要个落脚的地方吧?跟我来,给你找个清静点的地方,算是对你刚才……嗯,‘贡献’的一点谢意。”李老笑了笑,转身带路。
林风略一沉吟,跟了上去。这李老在壁垒中似乎颇有威望,或许能从他这里得到一些有用的信息。
李老将他带到了一处位于半山腰的、相对独立的石屋。这里视野开阔,能俯瞰大半个壁垒,也比下面的安置营清静许多。
“这里以前是个观测站,废弃很久了,稍微收拾一下还能住人。”李老说道,“地方给你了,能不能守住,看你自己的本事。壁垒里,可不是人人都讲道理的。”
说完,他便离开了,没有过多打探林风的来历和目的。
林风站在石屋前,望着下方如同蚁穴般忙碌而又充满压抑的幸存者城市,目光深邃。希望壁垒,人类在关西地区最重要的据点之一,这里既有抵抗异族的烽火,也有人性倾轧的暗流。他需要在这里暂时落脚,恢复伤势,提升实力,并找到前往青藏高原的方法。
而刚才李老提到的“秩序之盾”,以及那被干扰的地脉,都让他感觉到,这座看似坚实的壁垒之下,潜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他转身走进石屋,开始布置简单的预警符阵,并迫不及待地再次尝试沟通地脉。无论如何,恢复和提升力量,是当前的第一要务。
就在林风专注于自身修炼时,在壁垒最中心区域,一栋守卫森严、由能量屏障笼罩的建筑内,一场关乎他命运的谈话正在进行。
“确认了吗?富士山防线前出现异常地脉扰动,以及高纯度净化能量的使用者?”一个低沉的声音在昏暗的房间内响起。
“基本确认。地脉扰动源自一个自称‘风’的流浪觉醒者,净化能量来自代号‘净化巫女’的神秘个体。两人均已在希望壁垒登记入城。”另一个声音恭敬地汇报。
“风……地脉守护者的传承者……终于出现了吗?”低沉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压抑的兴奋,“严密监控他的一举一动!但不要打草惊蛇。至于那个巫女……暂时不用管她,她的力量体系与我们不同,目标也未必一致。”
“是。另外,‘秩序之盾’那边似乎对李老头插手物资分配有些不满……”
“哼,由他们去闹。李老头资历老,在底层觉醒者和民众中威望高,暂时动不得。我们的重心,是确保‘方舟计划’顺利进行。任何可能影响计划的不稳定因素,包括这个突然出现的‘守护者’,都必须……在掌控之中。”
“明白。”
对话结束,房间内重归寂静,只有一丝冰冷的、如同深渊般的气息,悄然弥漫开来。
希望壁垒的天空,阴云密布,仿佛预示着更大的风暴即将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