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矿洞内,死寂如冰。

祭坛上扭曲的符文在苏明符文银光和叶启灵灵珠光芒的映照下,如同盘踞的毒蛇,散发着令人心悸的阴冷。

子无双那句“后面有人!”的低喝,如同投入寒潭的石子,瞬间冻结了洞内本就凝重的空气。

“下一个是张…”

“对付我们…”。那隔着厚重岩壁传来的、如同九幽鬼语的沙哑低语,每一个字都带着刺骨的恶意和血腥的预谋。

苏明兜帽下的目光骤然变得无比幽深,黑袍上的符文银光猛地收缩,不再是向外排斥,而是如同蓄势待发的毒牙,凝聚于他虚抬的右掌掌心!

一点压缩到极致的、带着湮灭气息的混沌黑芒在指尖吞吐不定,目标直指祭坛后方的岩壁!

只需一击,便能将这看似坚固的屏障彻底粉碎,揪出那藏身其后的魑魅魍魉!

“且慢!”

叶启灵的声音带着一丝急促的警醒。

她掌心的土灵珠黄芒大盛,瞬间化作一层凝实的光罩,柔和却坚韧地挡在了苏明与岩壁之间。

“岩壁之后,结构不明,强行破开,恐有崩塌之险!且…”

她目光锐利地扫过祭坛周围散落的金属箔片和工具碎片。

“幕后之人既知我们在此,必有后手,贸然闯入,恐中埋伏!”

金灵珠的光芒也悄然流转,锐利的探测力量如同无形的丝线,试图穿透岩壁探测其后结构,却如同泥牛入海,被一股混乱而强大的邪异力场阻隔!

那岩壁之后,显然被布下了强大的禁制!

苏明指尖的混沌黑芒微微一顿,随即缓缓收敛。

他周身的符文银光也恢复了沉静的流转,但那冰冷的杀意却丝毫未减。

他明白叶启灵所虑极是。

此地不宜久留,更不宜在敌暗我明的情况下硬闯。

那“下一个是张”的预示,如同悬顶之剑,必须尽快应对。

“退。”

苏明低沉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三人如同三道融入阴影的流光,无声而迅疾地退出了这散发着邪恶与死亡气息的矿洞。

洞口藤蔓垂落,再次将黑暗的入口遮掩,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但洞内祭坛的符文、散落的赤礞粉与金属箔片、以及那隔着岩壁的死亡低语,已如同烙印,深深刻入三人心中。

返回梵溪镇的路上,气氛比来时更加凝重。

赤礞粉的源头已确认,矿洞邪坛的存在更是铁证如山,幕后黑手不仅手段诡异,心思缜密,更拥有操控邪术、布下禁制的能力,且目标明确指向里正张明德!

赵平,显然只是一个被利用、随时可弃的棋子。

如何破局?如何赶在“下一个是张”发生之前,揪出幕后真凶?

“祭品…力量…张…”

子无双清冷的声音打破了沉默,他目光投向镇子中心里正宅邸的方向。

“幕后之人以人为祭,所求必为邪力。张明德…是关键,亦是诱饵。”

叶启灵指尖的土灵珠微微发亮:“矿洞祭坛残留气息浓烈,近期必有仪式举行。

凶手所需‘祭品’,绝非随意。

哑伯看守祭坛,命格属‘守’;钱贵采买祭品,命格属‘财’;张明德主祭,命格属‘权’…这绝非巧合!”

她的分析如同拨开迷雾的利剑,直指核心

——凶手在按照特定的命格选择祭品,进行某种邪恶的血祭仪式!

“引蛇出洞,或敲山震虎。”

苏明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冰冷的算计。

他黑袍上的符文在阳光下流转着内敛的幽光,“张明德…他知晓的,比他说出的多。”

三人回到镇中,压抑的气氛如同实质。

哑伯和钱贵的惨死,加上“神罚连环”的流言,让整个梵溪镇如同惊弓之鸟。

张明德显然也收到了矿洞探查的消息,脸色比昨日更加难看,眼神深处是掩饰不住的惊惶和疲惫。

他试图再次以筹备祭祀为由,将三人隔离在案件之外,但苏明一句冰冷的“凶案未结,祭祀难安”,便将他所有的话堵了回去。

当天下午,张明德以安定民心、商讨祭祀细节为由,召集镇中几位族老和有头脸的乡绅,在自家宅邸的前厅议事。

厅堂内气氛沉闷,檀香也驱不散那股无形的恐惧。

张明德坐在主位,强打精神,但眼神飘忽,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

苏明、叶启灵、子无双三人,作为“协助查案”的外乡高人,也被“邀请”在侧旁听。

苏明静坐角落,黑袍如墨,气息内敛,如同沉睡的火山。

叶启灵指尖捻动,袖中灵珠温润,灵觉却如同蛛网,悄然覆盖整个厅堂,感知着每一个人的气息波动。

子无双则立于窗边,月白色的身影仿佛融入了窗外透入的光线,手中不知何时已握住了那支油润的竹笛。

议事的内容枯燥而压抑,无非是祭祀流程、物资清点、人员安排。

张明德的声音干涩,不时走神。

族老们唉声叹气,乡绅们忧心忡忡。

赵平作为账房,也垂手侍立在张明德身后不远处,脸色依旧苍白,眼神躲闪,不敢与苏明三人有任何视线接触,身体紧绷得像一张拉满的弓。

就在这沉闷压抑、人心浮动之际。

子无双动了。

他并未转身,依旧面朝窗外,背对着厅内众人。

修长的手指,轻轻搭在了竹笛的孔洞之上。

没有预兆,没有起调。

一缕清冷、空灵、仿佛不沾人间烟火的笛音,如同初冬清晨凝结的第一滴露水,悄然滑落,瞬间浸润了整个沉闷的厅堂。

这笛音不高亢,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轻易地钻入了每个人的耳膜。

它并非任何已知的曲调,旋律飘忽不定,时而如流云般舒展,时而如幽谷回风般盘旋,时而似暗夜潜流般低徊。

每一个音符都仿佛带着无形的触角,轻柔地撩拨着听者的心弦。

惑心古调——《迷踪引》!

笛音如同无形的雾气,弥漫开来。厅堂内,原本沉闷的议论声渐渐低了下去。

几位族老紧锁的眉头似乎舒展了一些,眼神变得有些茫然,仿佛陷入了遥远的回忆。

乡绅们紧绷的身体也微微放松,脸上忧虑的神色被一种空灵的平静取代。

檀香的烟气似乎也随着笛音的节奏,袅袅婷婷地飘荡起来。

这笛音,仿佛拥有抚慰人心的魔力,驱散了恐惧和焦虑。

然而,在叶启灵高度凝聚的灵觉感知中,却完全是另一番景象!

在子无双清冷笛音的笼罩下,厅堂内每一个人的精神波动,都如同投入石子的水面,清晰地显露出涟漪!

大部分人的精神波动,在笛音的引导下,如同被驯服的溪流,变得平缓、柔和,甚至有些迟滞。

这是被《迷踪引》安抚、放松甚至轻度催眠的表现。

但是!

有两个人,他们的精神波动,在笛音响起的瞬间,如同被投入滚油的冷水,骤然掀起了滔天巨浪!

变得极其剧烈、混乱、充满了负面情绪!

一个是侍立在张明德身后的赵平!

在笛音入耳的刹那,赵平的身体猛地一颤!

仿佛被无形的电流击中!

他原本就苍白的脸色瞬间变得如同死人般灰败!

豆大的冷汗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他额头、鬓角渗出,迅速汇聚、滚落!

他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轻微颤抖,牙齿紧紧咬住下唇,几乎要咬出血来!

眼神涣散,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和挣扎,仿佛看到了什么无比恐怖的景象!

他的精神波动在叶启灵的感知中,如同一团疯狂扭曲、濒临崩溃的乱麻!

另一个,赫然是主位上的张明德!

在笛音响起时,张明德敲击桌面的手指骤然僵住!

他猛地抬起头,原本强装的镇定瞬间破碎!

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瞳孔急剧收缩,如同受惊的野兽!

一股阴鸷、焦躁、混杂着深入骨髓恐惧的戾气,如同实质般从他身上爆发出来!

他放在桌面上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捏得发白,手背青筋暴起!

他的精神波动在叶启灵的感知中,如同沸腾的熔岩,充满了暴戾、怨毒和一种被触及核心秘密的、歇斯底里的抗拒!

与赵平纯粹的恐惧不同,张明德的精神波动中,还夹杂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恨意!

笛音依旧流淌,清冷空灵,如同天籁。

但在叶启灵的灵觉视野中,赵平那崩溃边缘的恐惧和张明德那火山喷发般的阴鸷戾气,在平静的厅堂背景下,如同黑夜中的灯塔般刺眼!

“哼!”

一声带着恼怒和强行压抑的冷哼,如同炸雷般打破了笛音营造的平静假象!

张明德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杯盏跳动!

他脸色铁青,眼神凶狠地瞪向窗边的子无双,声音因为极力的压制而显得格外尖利刺耳,甚至有些破音:

“子公子!你这是作甚?!吹得什么鬼调子!乱人心神!搅扰议事!眼下祭祀在即,人心惶惶,正需凝心聚力!你这般惑乱视听,是何居心?!莫不是嫌我梵溪镇还不够乱吗?!”

他的指责充满了色厉内荏的愤怒,仿佛被子无双的笛音戳中了最不可示人的痛处!

他身后的赵平,在张明德这声怒喝中,如同惊弓之鸟,身体剧烈地一抖!

他再也支撑不住,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才从喉咙里挤出几个破碎的音节。

“老…老爷…我…我身体不适…先…先告退了…”

话音未落,他竟不顾礼仪,如同身后有厉鬼追赶,脚步踉跄、跌跌撞撞地冲出厅堂,身影瞬间消失在门外!

那仓惶逃窜的姿态,将内心的恐惧暴露无遗!

厅堂内一片死寂。被笛音安抚的族老乡绅们被张明德的暴怒和赵平的失态惊醒,茫然不知所措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子无双缓缓放下唇边的笛子。

最后一个清冷的音符袅袅散去。

他转过身,月白色的长衫纤尘不染,清俊的脸上依旧是一片冰雪般的平静,仿佛刚才那搅动风云的笛音并非出自他手。

他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张明德那张因愤怒和恐惧而扭曲的脸,以及赵平仓惶逃离的方向,并未反驳,也未解释。

苏明在角落缓缓睁开眼,兜帽下,一丝冰冷的弧度在嘴角一闪而逝。

叶启灵指尖的灵珠光芒悄然隐去。

笛音问心,波澜已起。

张明德那无法掩饰的阴鸷戾气,赵平那崩溃边缘的极致恐惧,以及那句“下一个是张”的死亡预告…

如同散落的拼图,在笛音《迷踪引》的照耀下,正一块块地拼凑出幕后那狰狞的轮廓。

而赵平那仓惶的逃离,究竟是恐惧的崩溃,还是…去向幕后之人的通风报信?

张明德宅邸的议事厅内,死寂如同冻结的寒冰。

檀香的烟气凝滞不动,空气中弥漫着张明德暴怒后残留的戾气和赵平仓惶逃离带来的恐慌余韵。

族老和乡绅们面面相觑,噤若寒蝉,眼神在暴怒的里正和窗边那清冷如雪的身影之间游移,充满了茫然和不安。

子无双放下竹笛,月白色的身影在众人注视下显得格外孤高清绝。

他并未理会张明德那色厉内荏的质问,只是淡淡地扫过赵平消失的门口,清冷的眸子深处掠过一丝了然。

那仓惶的背影,不是恐惧的崩溃,更像是…去向某个黑暗深处复命的惊弓之鸟。

“张里正息怒,”一位须发皆白的族老颤巍巍地起身打圆场,试图缓解这令人窒息的气氛。

“子公子或许…或许只是无心之失…吹个曲子…散散心…” 他的声音干涩,毫无说服力。

“散心?!”

张明德胸膛剧烈起伏,脸上青红交加,仿佛一头被逼到绝境的困兽,他狠狠瞪着子无双,又扫过角落闭目如同老僧入定的苏明和一旁神色平静的叶启灵,最终强压住翻腾的怒火,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

“今日…今日议事就到这里!祭祀诸事,容后再议!诸位…请回吧!” 他几乎是下了逐客令。

族老乡绅们如蒙大赦,纷纷起身,带着满腹的惊疑和更深的忧虑,匆匆告辞离去。

偌大的前厅,瞬间只剩下张明德和角落里的苏明三人。

张明德颓然跌坐回太师椅,双手捂住脸,肩膀微微颤抖,仿佛瞬间被抽干了所有力气。

过了许久,他才抬起头,脸上是掩饰不住的疲惫和深重的恐惧,看向苏明三人时,眼神复杂至极,有怨怼,有惊惧,更深处似乎还有一丝哀求。

“三位…三位高人…”

他的声音嘶哑干涩。

“张某…张某方才失态了。实在是…实在是被这接二连三的祸事逼得…逼得心神俱疲啊!赵平那厮…定是心中有鬼!我…我定要严加审问!给三位一个交代!给钱贵…给哑伯一个交代!”

他试图重新掌控局面,语气带着刻意的强硬,但眼神的闪烁暴露了他的心虚。

“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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