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谷庄园的书房,仿佛成了一个与世隔绝的战争指挥室。空气中弥漫着咖啡因和紧绷神经的气息。墙面上巨大的电子地图,原本猩红标记的“星耀会”节点旁,又增添了多处代表受挫项目的刺眼黄色警示标志,如同溃烂的伤口,分布在欧洲和北美大陆。
宋哲面前的多个屏幕同时闪烁着,一边是持续暴跌的集团股价曲线,另一边是源源不断传来的坏消息邮件和紧急通讯请求。他的声音因为连续高强度工作而沙哑:
“老板,法兰克福数据中心项目,德方审查委员会刚刚驳回了我们的初步解释,要求提供核心算法源代码和全部客户数据备份,这明显超出了正常审查范围,是故意刁难!”
“米兰那边,合作了五年的主要承建商迫于压力,刚刚单方面宣布终止合同,宁愿支付巨额违约金!”
“北美实验室,三个首席科学家收到匿名威胁信件,以家人安全为由提交了辞呈……”
每一条消息,都像一记重锤,敲打在房间内每个人的心上。阿杰脸色铁青,站在陆沉渊身后,如同一尊压抑着怒火的雕像。他不懂这些复杂的商业博弈,但他能感受到那股来自远方的、带着恶意的强大压力,正试图将他和老板多年打拼的一切碾碎。
陆沉渊坐在书桌后,背脊依旧挺直,但眼角细微的纹路和略显苍白的脸色,透露了他承受的巨大压力。他没有去看那些不断跳动的糟糕数据,目光落在桌面上摊开的一份份被冻结项目的文件上,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红木桌面,发出规律而沉闷的声响。
“损失评估出来了吗?”他开口,声音听不出情绪,只有一种极致的冷静。
“初步估算,直接经济损失超过八十亿美元,这还不包括股价蒸发和信誉受损带来的间接影响,以及未来可能产生的连锁反应。”宋哲的声音低沉,“更重要的是,我们在欧洲和北美辛苦建立的桥头堡,几乎被连根拔起。后续再想进入,难度将呈几何级数增加。”
八十亿。这个数字足以让任何一个商业巨头肉疼。更致命的是战略层面的挫败。傅家这一手,精准地打在了深渊集团海外扩张的七寸上。
“傅苍年……”陆沉渊低声念着这个名字,眼底寒芒骤现,“倒是舍得下本钱。”
动用如此级别的政治资源进行跨国打压,傅家必然也付出了不小的代价,甚至可能动用了某些压箱底的人情和把柄。这更像是一次两败俱伤式的疯狂反扑。
“老板,我们……要不要暂时撤回国内?”一位负责国际业务的元老通过视频连线,小心翼翼地提议,他的脸上写满了忧虑,“海外环境太恶劣了,我们根基不稳,硬扛下去,损失只会更大。”
这话引起了不少在场管理人员的暗自附和。面对国家机器层面的打压,退缩似乎是更明智的选择。
陆沉渊抬起眼,目光扫过视频窗口里那些带着退缩之意的面孔,又看了看身旁紧抿着唇、眼神却依旧坚定的宋哲和阿杰,最后落在一直安静坐在角落、但脊梁挺得笔直的苏晚晴身上。
她没有说话,只是用那双清澈而坚定的眼眸回望着他,无声地传递着支持。
陆沉渊缓缓站起身,走到那面巨大的电子地图前,伸出手,指尖划过那些黄色的警示标志,仿佛在抚摸伤口。
“撤回国内?”他重复了一遍,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在寂静的书房里回荡,“然后呢?等着傅家缓过气来,等着‘星耀会’整合完毕,等着他们带着更强大的力量卷土重来,把我们堵死在家里?”
他猛地转身,目光如电,扫视全场:“我们现在退一步,之前所有的努力,在东南亚打开的缺口,就全都白费了!傅家会认为我们软弱可欺,其他观望的势力会毫不犹豫地倒向他们!到时候,我们面临的将是更绝望的围剿!”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海外受挫,只是暂时的!傅家能动用政治资源,我们就没有吗?他们能在舆论上抹黑,我们就不能反击吗?他们以为这样就能打垮我们?痴心妄想!”
他看向宋哲,指令清晰而迅速:“宋哲,启动‘涅盘’计划第二阶段。将我们之前掌握的,关于傅家及其关联势力在海外进行非法游说、利益输送、甚至涉及某些敏感技术走私的证据,挑选一部分,通过安全渠道,递给他们的政治对手和国际调查机构。他们喜欢玩火,我们就给他们加点柴!”
“阿杰,”他又转向阿杰,“你亲自带一队人,去欧洲。不是去打架,是去保护我们剩下的人和资产,确保‘归巢’计划顺利执行。同时,给我盯死傅家在海外的主要负责人,我要知道他们的一举一动。”
最后,他看向苏晚晴,眼神柔和了一瞬,但语气依旧坚定:“晚晴,按照原计划,你去欧洲。不仅要澄清舆论,更要主动出击,接触那些对我们还有疑虑,或者与傅家存在竞争关系的势力和媒体。我们要在欧洲,开辟第二战场!”
一条条指令,清晰明确,带着强烈的攻击性。他没有选择退缩,而是选择了更强硬、更激进的反击。以攻代守,将战火引向敌人自身。
众人看着他站在地图前,身形挺拔如松,眼神锐利如刀,那股仿佛能劈开一切阻碍的强大自信和决断力,感染了在场的每一个人。原本有些低落的士气,重新被点燃。
“是!老板!”宋哲和阿杰同时应道,眼中重新燃起斗志。
苏晚晴也站起身,走到陆沉渊身边,与他并肩而立,轻声道:“我会尽我所能。”
陆沉渊握住她的手,用力一握。
海外受挫,损失惨重,前路看似布满荆棘。但这并未能让陆沉渊停下脚步,反而激起了他更强烈的斗志和更凶狠的反击。帝国的战车,在遭遇重击后,非但没有减速,反而发出了更沉闷而危险的咆哮,调整方向,准备碾碎前方的一切障碍。
真正的全球化商战,刚刚进入最惨烈的中场。
(第210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