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宇星收回左手，冰花在指尖缓缓消融。风从裂谷口灌进来，吹散了最后一丝残存的魔力轨迹。他没再回头，脚步落在焦土上，发出轻微的沙响。
周砚之收起骨铃，风衣下摆沾着灰烬。林晚秋靠在岩壁边，呼吸比刚才稳了些，但指节仍泛白，显然结界残卷的负担还没完全散去。
“那枚耳钉，”周砚之忽然开口，“刚才震动的频率，和你凝冰的节奏一致。”
崔宇星没否认。他摸了摸左耳，金属边缘有些发烫，像是刚被电流穿过。从火绒平原开始，系统就不再只是被动记录——它开始回应，开始牵引，甚至在岩壁前推开了某种看不见的门。
“我们需要装备。”他说，“能看清楚东西的装备。”
***
黑市入口的铁门锈迹斑斑，守卫换了人。新来的穿的是旧城防军制服，腰间挂着电击棍，眼神却飘忽不定。崔宇星三人没走正门，而是绕到东侧排水管，从塌陷的通风井翻入。
地下交易区还是老样子：昏红的灯泡悬在头顶，摊位用铁皮和破布搭成，空气中混着机油、汗味和劣质魔晶燃烧后的酸气。一个戴护目镜的老头坐在角落，面前摆着几块拆解的机械残件，其中一块泛着暗蓝光泽的眼状装置，正微微抽搐。
“机械义眼，型号老了点，但核心没坏。”老头用钳子敲了敲那块残片，“能接魔力回路，就是不稳定，上一个装的人，眼球爆了。”
周砚之蹲下，指尖蹭了蹭义眼边缘的接口。“你这儿还有别的？”
“没了。就这一块，三枚二阶源晶。”
崔宇星没说话，只是走到摊前，右手掌心朝上。火纹还在，但不再外溢，而是像被驯服的蛇，沿着掌纹缓缓游动。他轻轻一压，一缕寒气从指尖渗出，在桌面上凝成细小的冰晶，随即融化，留下一道湿痕。
“每化一毫米，加一成价。”他说。
老头盯着那道水痕，喉结动了动。还没开口，周砚之忽然掀开风衣，露出腰间的淬毒咒刃，刀柄上刻着一道极细的裂痕——那是杨壹平佩刀的碎片嵌进去的。
“南明城主私生子被冰封那天，你在场？”周砚之声音低哑，“影像还在，要看看吗？”
老头猛地缩手，义眼残片“啪”地掉在桌上。
“成交。”他说。
***
废弃水泵房里，灯泡摇晃，投下三人交错的影子。林晚秋撕下结界残卷的一角，缠在崔宇星太阳穴两侧，符文贴着皮肤微微发亮。
“接口在颞骨后方，”她低声说，“魔力要顺着神经走，不能冲太快。”
崔宇星闭眼，左手按住义眼残片。冰系魔力缓缓渗入金属接口，试图软化排斥反应。可刚接触神经末梢，右眼突然剧痛——血管在皮下凸起，呈蛛网状蔓延，泛出暗红。
“停！”林晚秋按住他手腕。
周砚之立刻取出一枚骨铃，贴在崔宇星后颈。低频震动传入神经，稍稍缓解了压迫感。
就在这时，左耳的残破耳钉突然震了一下，不是震动，是同步——和义眼内部某种频率咬合在了一起。
嗡。
一声极轻的蜂鸣从颅骨深处响起，不是通过耳朵听到的，而是直接在意识里震荡。义眼残片亮了，幽蓝电路如活物般延展，贴合崔宇星右眼轮廓，缓缓嵌入。
视野黑了两秒。
再亮时，世界变了。
空气中有无数细线浮动，红的是热源，蓝的是魔力残留，灰的是金属结构。墙壁后三十七厘米处，一根断裂的输水管正渗水；五米外的砖缝里，藏着一只二阶魔化蟑螂，体表温度比周围高六度。
全息界面在眼前展开，文字滚动：
【侦测模块V2.0加载中】
【兼容性：37%】
【建议：融合冰系魔力持续供能】
崔宇星睁眼，右眼依旧闭着，但能“看”到自己的左手正微微发抖。
“成了？”周砚之问。
“还没。”他抬手，冰丝缠上义眼边缘，将魔力流稳定在临界点。三秒后，界面刷新：
【侦测模块激活】
【基础功能解锁：热成像、魔力谱系分析、结构透视】
林晚秋松了口气，指尖的符文暗了下去。
“现在，”崔宇星站起身，“去废墟。”
***
b-12区曾是南明城的物资中转站，如今只剩半塌的仓库和扭曲的钢架。三人刚踏入百米范围，义眼界面立刻弹出提示：
【检测到隐藏魔力源x23】
【活跃单位：三阶魔化犬x2】
【巢穴入口：地下8.3米，东南方41米】
热力图在视野中铺开，红色区域集中在一处塌陷的通风井下方。崔宇星抬手，冰雾从掌心扩散，贴着地面蔓延，掩盖三人足迹。
“它能标出弱点吗？”周砚之问。
“正在分析。”崔宇星盯着其中一只魔化犬的轮廓。三秒后，犬只颈部、后膝、心脏位置浮现三个红点。
【推荐打击角度：17°偏移，穿透效率+42%】
他凝出两枚冰锥，轻轻掷出。冰锥贴地滑行，在即将触碰目标时骤然加速，精准刺入后膝关节。魔化犬哀嚎倒地，另一只刚转身，冰雾中又射出第三枚，直取颈部。
解决。
整个过程不到十秒。
“比预判还快。”周砚之低声说。
崔宇星没答。义眼界面正在回放战斗数据，同时提示：
【首次完成多目标协同打击】
【回响印记积累进度+5%】
就在这时，系统突然预警：
【东南方37米，酸性物质聚集，浓度达腐蚀阈值】
他猛地抬头。地面没动静，但义眼穿透岩层，看到地下管道中正有暗绿色液体快速流动。
“退。”他一把拉住林晚秋手腕。
三人刚撤离原地，轰——管道爆裂，腐蚀液喷涌而出，所经之处水泥地面迅速发黑、起泡。
“这地方被当成了排污通道。”周砚之盯着液体流向，“有人在清理痕迹。”
***
回程路上，七只机械蜘蛛从废弃变电站的铁架上跃下。它们体型如犬，六足带刺，腹部嵌着符文阵列，落地瞬间喷出腐蚀液。
崔宇星侧身避过第一波喷射，义眼立刻锁定弱点：每只蜘蛛的第三关节连接处有0.3秒的信号延迟。
冰锥连发，三只当场瘫痪。
剩下四只腹部符文亮起，进入自毁倒计时。
“趴下！”周砚之扑向林晚秋。
崔宇星抬手，寒气在身前凝聚——不是冰刺，而是弧面结构。系统在最后一瞬吸收了爆炸产生的热能，冰盾成型，挡下冲击。
【能量过载127%】
【侦测模块短暂失效】
盾面炸裂，冰屑飞溅。崔宇星后退两步，右眼视野闪烁，界面残影中闪过一串代码：
【破解序列生成：c-7-2-9-F】
他弯腰捡起一只蜘蛛残骸，核心上刻着半个教会徽记，边缘有烧灼痕迹。
“不是现役部队。”林晚秋说，“是废弃的巡逻单位。”
“但被重新编程了。”周砚之摩挲那串代码，“有人在用旧系统布防。”
***
暗巷深处，义眼将战斗数据导入周砚之的骨铃。铃内符文流转，生成三维模型，显示蜘蛛群的攻击路径与信号源方向。
林晚秋撑起一层薄结界，隔绝外界窥探。就在模型完成的瞬间，义眼界面突然弹出新提示：
【侦测到高阶魔力源x3】
【距离：1.8公里】
【移动方向：收敛】
【危险等级：橙色】
地图展开，三条路径亮起。其中一条标着数字：73%。
“这是……逃生概率？”周砚之皱眉。
崔宇星盯着那条路径。它穿过废弃地铁隧道，终点是南明城西的旧水处理厂——他曾在那里找到第一块源晶。
义眼界面最后刷新一行字：
【侦测模块升级完成】
【回响印记积累进度+15%】
他抬手，覆在右眼上的金属残片微微发烫，像是刚从沉睡中苏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