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宇星的手指在岩壁上轻轻划过,指尖留下一道浅痕。他睁开眼时,天还没亮,火堆早已熄灭,只剩一点余温贴着地面蔓延。林晚秋仍躺在原地,斗篷盖到肩头,呼吸轻而平稳。周砚之靠在角落,骨铃横放在膝上,面具下的脸微微起伏,显然未曾入睡。
他缓缓坐起,动作极慢,像是怕惊动体内尚未平复的魔力乱流。掌心那道符文隐隐发烫,耳钉也传来一丝微弱震动,像某种确认。他知道,昨夜意识深处的低语不是幻觉——“进阶条件达成80%,需寻冰火同源之地”。这句话此刻在他脑中清晰回响,与梦境中的三个字完全吻合:同源地。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手,火焰刻痕重新浮现,颜色比以往更深,边缘泛着淡金。左臂的冰纹已延伸至肩部,末端与火痕交错,形成一段陌生的符号。他试着调动一丝魔力,两股力量在经脉中流转,刚行至胸口便剧烈震荡,仿佛有无形之物在体内撕扯。他咬牙压下痛感,没有出声。
这不是痊愈,而是勉强维持平衡。
他闭眼片刻,回忆起系统提示的每一个字。进阶并非叠加力量,而是调和法则。若不能做到,下一次释放霜火之怒,反噬的将是他自己。
清晨的第一缕光从洞口斜照进来,落在林晚秋的脸侧。她睫毛轻颤,似乎快要醒来。崔宇星收回目光,轻轻起身,走向周砚之。
“你醒了。”周砚之先开口,声音低哑,没抬头,“刚才那一瞬,我感觉到结界震了一下。”
“只是试了点魔力。”崔宇星低声回应,“没稳住。”
周砚之终于抬眼,透过面具缝隙打量他:“你看见什么了?”
崔宇星沉默两秒,说:“一个地方。冰与火共存,能量同源。”
周砚之眉头一动,随即从怀中取出一卷残破的羊皮纸,边角焦黑,字迹模糊。他将其摊开在石地上,指尖抚过一行断裂的铭文:“双生之塔,立于裂渊之上,冰火交汇,终焉之门。”
“这是昨晚冥想时浮现的古文片段。”他声音沉了几分,“我在好几本失传典籍里见过类似的记载——南境荒原深处,有一座被标记为‘禁断高塔’的遗迹,从未有人活着回来。”
崔宇星盯着那行字,心头一紧:“就是那里。”
“你还不能去。”林晚秋的声音忽然响起。她撑着玉杖站起,脸色仍显苍白,但眼神坚定,“你的经脉还没恢复,强行催动双系魔力,会崩得更快。”
“我没得选。”崔宇星看着她,“再拖下去,我不只是救不了你,还会害了你们。”
林晚秋抿唇,没再说话。她知道他说的是事实。
三人短暂商议后决定启程。崔宇星坚持断后护行,尽管每走一步,肋骨处都传来钝刺般的压迫感。风沙渐起,荒原上的碎石被吹得滚动,远处山脊如锯齿般割裂天空。
他们花了半天时间穿越干涸河谷,进入一片狭长峡谷。两侧岩壁陡峭,仅容两人并行。周砚之走在最前,手中骨铃不时轻晃,探测前方是否有咒力波动。
就在队伍即将走出隘口时,崔宇星突然停下。
“不对。”他低声道。
话音未落,三支黑羽箭破空而来,直取林晚秋咽喉。崔宇星侧身扑出,左手凝出一层薄冰,在空中划出弧形屏障。箭矢撞上冰面,发出脆响,随即被一股暗红雾气腐蚀,冒出白烟。
“是堕落法师的人。”周砚之迅速后撤,将林晚秋护在身后,“他们带了蚀魂箭。”
五道身影从岩壁高处跃下,身穿灰袍,胸口绣着扭曲的火焰图腾。为首者手持短杖,冷笑一声:“崔宇星,交出你的系统核心,留你全尸。”
崔宇星没答,只将林晚秋推向周砚之:“退到出口。”
对方根本不给机会。三人同时出手,掌心喷出黑色火浪,地面瞬间裂开,涌出数条由熔岩构成的蛇形傀儡,朝他们缠绕而来。
崔宇星右掌一扬,冰刺成排射出,将最近的两条傀儡冻结炸裂。但他能感觉到,体内的魔力运转已不如从前流畅,每一次施法都像在拉扯断裂的绳索。
一名敌人趁机绕至背后,手中匕首裹着毒雾直插他后心。崔宇星侧身闪避,匕首划过战术风衣,布料撕裂,右臂旧伤崩开,血渗了出来。
“再来一次,你就站不起来了!”那人狞笑。
崔宇星没理会,反而闭眼一瞬。耳钉微震,系统悄然捕捉到敌方魔法波动的节奏。他在心中默记三息,随后猛然睁眼,双掌合十再分开——寒焰螺旋自掌心爆发,呈环状扩散。
两名敌人来不及反应,四肢瞬间结冰,紧接着火焰从内部窜出,躯干轰然炸裂。剩下三人脸色大变,转身欲逃。
崔宇星没有犹豫,提步追击。可刚冲出几步,心脏猛地一缩,像是被铁钳夹住。他脚步一滞,单膝跪地,喉咙泛起腥甜。
眼前开始发黑。
他低头看手,掌心符文忽明忽暗,几乎熄灭。体内的冰火之力不再受控,各自奔涌,经脉如被刀割。他知道,这是魔力枯竭的征兆,也是法则失衡的前兆。
“崔宇星!”林晚秋冲了过来,扶住他的肩膀。
周砚之也赶至身旁,喘着气:“够了,他们跑了。”
崔宇星靠着她的手臂勉强站直,视线模糊了一瞬又恢复。他望向前方,风沙之中,一座黑色尖塔的轮廓隐约可见,矗立在荒原尽头,塔底裂缝中透出蓝红交织的微光,像是大地深处搏动的脉搏。
“到了。”周砚之低声说,手中骨铃一角已经碎裂,血从嘴角渗出。
林晚秋扶着他,手指微微发抖:“你现在连站都快站不住了。”
崔宇星没回答。他望着那座塔,风吹起他的衣角,耳钉最后一次震动,像是在提醒什么。
他抬起手,指尖触碰到左臂上那道龟裂般的红痕,又滑向掌心即将熄灭的符文。
然后,他用尽力气,向前迈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