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秋的手指又动了一下，指尖轻轻擦过崔宇星的掌心。那道刚凝成的火焰刻痕忽然一颤，像是被什么无形的东西拉了一下。他立刻抬头，目光落在她脸上——她仍闭着眼，呼吸浅得几乎察觉不到，但眉心的褶皱更深了。
周砚之靠在岩壁边，面具裂痕处透出一丝暗红的光，他抬起手，用指节轻轻按了按左脸，低声说：“她体内的东西，醒了。”
崔宇星没答话，只是将她往背上扶了扶，让她靠得更稳。他能感觉到她肩颈处的纹路在缓慢蠕动，像是有生命的东西正顺着血脉爬行。他低头看了眼自己的右掌，刻痕边缘还残留着刚才治疗失败的灼热感，但此刻，那热度正一点点被某种冰冷的波动覆盖。
“地下。”他忽然说。
周砚之抬眼。
“有东西在动。”崔宇星蹲下身，将掌心贴在地面。火焰刻痕微微发烫，一股低频的脉冲顺着地脉传来，节奏稳定，却带着某种熟悉的扭曲感——和林晚秋体内诅咒的波动，完全一致。
周砚之取出骨铃残片，轻轻一晃。铃声刚起，便像被什么东西咬住了一样，变得浑浊扭曲。他盯着铃身，声音压得很低：“北边，工业区。死物在怕。”
崔宇星站起身，冰晶纹路从左臂缓缓爬升，在皮肤下泛出微蓝的光。他没再说话，背着林晚秋，三人迅速朝城北移动。
越靠近工业区，空气越沉。废弃厂房的轮廓在暮色中连成一片，铁皮屋顶塌了一半，墙面上爬满锈迹。崔宇星的脚步忽然顿住——左臂的纹路亮得几乎发痛，像是被什么刺了一下。
“前面有东西。”他低声说。
三人停下。崔宇星屏住呼吸，从指尖凝出一缕极细的冰雾，缓缓向前推去。雾流刚行进不到三米，空气中忽然浮现出几道近乎透明的黑线，横贯通道，像蛛网般交错。冰雾触碰到其中一根，瞬间被吸了进去，黑线微微一震，泛起暗红的光。
“警戒符。”周砚之伸手拦住他，“碰了会暴露位置。”
崔宇星收回手，冰雾消散。他盯着那些黑线，忽然意识到它们的排列方式——和林晚秋肩上的伤痕，几乎一模一样。
周砚之割破指尖，用血在空中画了一道短符。血珠悬浮片刻，缓缓化作一层薄雾，笼罩住三人。他们贴着墙根，一步步绕过黑线，潜入主厂房。
内部比想象中空旷。地面中央裂开一道口子，深不见底，边缘布满黑色纹路，像枯死的根系般向外蔓延。那些纹路正缓慢蠕动，每延伸一寸，地底就传来一次沉闷的震动。
崔宇星走近几步，蹲下身。他认出来了——这根本不是普通的阵法标记，而是活的。它在呼吸，在生长，甚至……在模仿。
“和她一样。”他低声说。
周砚之站在他身后，骨铃残片贴在掌心，微微发烫。他没说话，但眼神沉了下来。那纹路的走向，那能量的节奏，和他曾在古物低语中听到的某段咒文，太过相似。
崔宇星伸出手，掌心刻痕微亮，一缕火系魔力缓缓渗出，试探性地靠近地脉裂缝。就在魔力即将接触黑纹的瞬间，那纹路忽然一缩，随即猛地反弹——一股反向的冲击顺着魔力倒灌而入！
崔宇星闷哼一声，后退两步，右掌剧痛，刻痕像是被烙铁烫过。更糟的是，他体内的魔力开始紊乱——冰系能量从左臂涌出，火系从右掌回流，两者在经脉中对冲，像是被什么外力强行搅动。
“别硬撑。”周砚之伸手扶住他肩膀，迅速结印，在周围布下一层静音结界，“这阵法在学你。”
崔宇星喘了口气，额角渗出冷汗。他低头看着掌心，刻痕的红光忽明忽暗，像是被什么东西干扰了频率。他忽然想起地热喷泉那次——系统自动生成火焰符文，冰火交融形成护罩。可这一次，不是融合，而是撕裂。
“它在模仿我的共鸣方式。”他声音低沉，“但它用的是诅咒。”
周砚之点头：“所以你越强，它反弹得越狠。它在借你的力量，喂养自己。”
厂房内一时安静。只有地脉裂缝中传来的低频震动，一下一下，像是某种生物的心跳。
崔宇星沉默片刻，忽然抬起左手，指尖在地面划出一道冰痕。冰晶顺着刻痕蔓延，靠近黑纹边缘。这一次，他没有注入魔力，只是让冰元素自然接触。
黑纹微微一颤，像是察觉到了威胁，但没有立刻反击。冰晶停在距离它半寸的位置，静静凝结。
“它怕纯粹的冰。”崔宇星说，“但不怕火。”
“因为火已经被它污染了。”周砚之低声接道，“你刚凝的刻痕，本质还是火系。它能吸收，能反弹，甚至能反过来影响你。”
崔宇星闭了闭眼。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他引以为傲的突破，此刻成了弱点。系统记录的是他战斗中的真实波动，而这个阵法，正在利用这一点，反向干扰他的魔力循环。
“不能再正面打了。”他说。
周砚之没反对。他从符囊中取出一块灰白色的骨片，轻轻放在地上。骨片接触地面的瞬间，微微震动，指向厂房最深处。
“源头在那边。”他说，“这只是一个节点。”
崔宇星背起林晚秋，掌心刻痕仍有些发烫，但已经能勉强压制。他看了眼地脉裂缝，那些黑纹还在缓慢扩张，像是无声的警告。
三人贴着墙根，朝厂房深处移动。越往里，空气越冷，但那冷意不纯粹，混着一股腐朽的腥气。墙壁上的锈迹越来越多，有些地方甚至渗出黑色的黏液，顺着墙面缓缓滑落。
忽然，林晚秋的手指又抽动了一下。
崔宇星立刻停下，低头看她。她的呼吸依旧微弱，但腕间的结界残纹忽然亮了一下，像是回应着什么。
周砚之也察觉到了，他抬手按住面具，左脸的咒纹开始发烫。他没说话，只是加快了脚步。
前方是一扇半塌的铁门，门后是一条向下的阶梯。阶梯两侧的墙上，刻满了黑色符文，和地脉裂缝中的纹路同源，但更加密集，像是某种仪式的准备区。
崔宇星走在最前，左臂冰晶纹路持续亮着，成了唯一的光源。他一步步走下阶梯，脚步很轻，但每一步落下，都能感觉到地底传来的脉动——越来越强，越来越近。
尽头是一间地下密室。中央立着一根石柱，柱底嵌着一块黑色晶石，表面布满裂纹，正随着脉动缓缓开合，像一颗跳动的心脏。晶石周围，黑色纹路如根系般铺满地面，连接着七处小型阵眼。
崔宇星盯着那块晶石，忽然明白了。
这不是在布置阵法。
这是在孵化什么。
他缓缓抬起右手，掌心刻痕微微发亮。这一次，他没有攻击，而是将一丝魔力注入地面，顺着地脉反向追踪。魔力刚接触黑纹，便被迅速吸收，但就在被吞噬的瞬间，他捕捉到了一丝回流的信号——微弱，但清晰。
信号指向晶石内部。
“里面有东西在接收信息。”他低声说，“它在学习。”
周砚之站在他身后，骨片在掌心微微震动。他盯着那块晶石，面具下的眼神冷得像冰。
崔宇星收回手，掌心刻痕的光芒缓缓平息。他没再尝试攻击，而是转身看向周砚之，声音很轻：“我们得换个方式。”
周砚之点头：“不能让它再吸收你的魔力。”
崔宇星握紧右拳，刻痕在掌心留下一道微红的印子。他知道，接下来的每一步都得小心。系统记录的是他的战斗，而敌人，正在用他的战斗方式反制他。
他不能再按原来的节奏走了。
三人站在密室入口，没有再往前。地底的脉动依旧，黑纹缓缓爬行，晶石微微开合，像是在等待下一次的共鸣。
崔宇星低头看了眼林晚秋。她的手指又动了一下，指尖轻轻搭在他的手腕上。
就在这时，掌心的刻痕忽然自主亮起，火光与冰纹同时浮现，像是被什么无形的东西牵引。
周砚之猛地抬头，面具裂痕处透出一道红光。
密室中央，那块黑色晶石，缓缓睁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