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明！我操你妈的！”
启明下意识猛地回头，视线还未完全聚焦，一个挟带着风声的拳头就结结实实地砸在了他的左脸上！
“砰！”
一股巨大的力量传来，启明整个人被打得踉跄着向后倒退了好几步，脚下绊到不平的地面，重心彻底失去，狼狈地摔倒在地。
脸颊上传来的剧痛让他眼前一阵发黑，口腔里瞬间弥漫开一股铁锈般的血腥味。
他有些错愕地用手肘撑起上半身，甩了甩昏沉的脑袋，抬眼望去。
只见赵坤正站在他刚才的位置，双眼布满血丝，胸口因剧烈的愤怒而起伏不定，那眼神像是要将他生吞活剥。
站在他旁边的何芸闺蜜，一脸震惊和错愕，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暴力惊呆了。
赵坤？
他这是做什么？
启明用手背擦了下刺痛的嘴角，撑着地面站起身，从嘴里吐出一口带着明显血丝的唾沫。
他强忍着立刻反击的冲动，用冰冷而疑惑的目光看向状若疯魔的赵坤。
然后，他注意到赵坤身后不远处，有一个拿着相机的年轻人，正将镜头对准这边。
录像？
直播？
一个念头如同电光石火般划过脑海——赵坤是故意的！
他隐约明白了对方的目的，一股冰冷的怒意，缓缓自心底升起。
另一边，何芸的闺蜜终于从震惊中反应过来，她冲上前用力推了赵坤一把，声音带着惊怒：“赵坤！你疯了吗？！你干什么打人？！”
赵坤心中暗喜，鱼上钩了！
他表面上却依旧维持着那副遭受了奇耻大辱的憋屈和盛怒姿态，一把粗暴地推开女人。
他环顾四周，注意到这边的冲突已经像磁石一样吸引了路人的目光——有人停下脚步张望，临街店铺里有人探出头来，远处还有人正小跑着凑近，一个小型的围观圈正在形成。
这正是他想要的舞台。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所有的委屈和愤怒都灌注到接下来的话语中，一手指着启明的鼻子，声音因为激动而颤抖，却足以让周围所有看热闹的人听清：
“我干什么？！你他妈问她啊！问问她跟这个小白脸在这里干什么？！”
他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被背叛的痛楚和愤怒：“老子为了救她，差点把命都搭进去！这才几天？啊？！转头就跟你这个小白脸勾搭上了？！还他妈跑到这种地方来私会？！”
“启明！老子他妈还拿你当兄弟！你他妈对得起我吗？！你对得起我拼死救出来的人吗？！”
他这番炸裂的指控如同投入平静水面的巨石。
周围原本只是好奇观望的人群，瞬间哗然。
“嚯！搞了半天是抓奸啊？”
“打得好！这种撬墙角的小白脸就该打！”
“等等……那男的不是最近很火的那个「救火主理人」吗？”
“对对对！赵坤！是他！他刚才说什么？他救出来的前女友，跟这个男的好上了？”
“我的天，这也太戏剧性了！英雄救美，结果美转头就跟别人跑了？”
“啧啧，好吃不过饺子，好玩不过……”
“也不能光听一面之词吧？万一有误会……”
“误会个屁！你没看人都堵到门口了？英雄都气成这样了还能有假？！”
“快拍下来！这绝对是大新闻！”
指指点点的议论声，夹杂着几声对赵坤的声援和对启明的鄙夷，迅速在人群中扩散开来。
一些手机被举起，镜头贪婪地捕捉着这充满爆点的场面。
赵坤看着逐渐沸腾、议论纷纷的现场，心中一阵狂喜，几乎要压不住嘴角的弧度。
他原本只想让小王把这一幕拍下来，剪辑后作为爆料发到网上吸引热度。
但现在看来，根本不需要那么麻烦！
光是周围这些举着手机的吃瓜群众，他们自发拍摄的视频和讨论，就足以在今天下午让相关话题冲上热搜！
是啊，比起那些需要精心维护的深情人设，哪有“英雄救美反被绿”、“兄弟背后插刀”这种戏码更直接、更劲爆？
至于启明算不算他兄弟？
至于启明和何芸到底有没有关系？
这些重要吗？
根本不重要！
人们只会相信他们愿意相信的，只会传播他们觉得刺激的！
另一边，看着身前状似癫狂的赵坤，以及周围越来越嘈杂的人群，启明脑中瞬间贯通了所有的关节。
如果自己真是个普通人，如果自己真如赵坤所污蔑的那样，是他的兄弟；
如果自己今天真的只是出于同情，来看望一下这位最近过得不太好的嫂子；
那么从今天起，自己和何芸，恐怕就要在无数不明真相的网友口诛笔伐下，彻底社会性死亡了。
网络暴力，从来不会在意真相是什么。
想到这里，他长长地呼出一口气，胸腔里那股因被污蔑和偷袭而燃起的冰冷怒意，竟奇异地沉淀下来，转化为一种极度冷静的审视。
他看着赵坤，冷冷开口。
他的声音并不算洪亮，甚至有些平淡，却像一把冰冷的刀子，精准地切开了现场的嘈杂，让周围的声音不自觉地低了下去：
“赵坤，” 启明的目光锐利如刀，直刺对方内心，“你最近……热度下滑得很厉害吧？”
他没有在意赵坤脸上那一闪而逝的、如同被踩到尾巴的惊惶和僵硬。
不等赵坤反驳或继续表演，启明紧接着说道：“我知道你在想办法留住热度。病急乱投医可以理解……”
他微微停顿，目光扫过周围那些还在拍摄的手机，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但你现在的所作所为，不是在救自己。”
“你是在把自己往死路上作。”
“赵坤，你袭警了。”
就在这时，人群被分开，几道身影快速走到了启明身边，正是谭羽然一行人。
刚才在房间里，何芸终于从记忆角落里翻出了启明——他似乎是赵坤之前的同事，在某次公司活动上见过。
启明也坦然承认了这一点。
所以谈话结束后，何芸的闺蜜便以“有事想单独和启明说”为由，让启明先跟她出来，想在楼下私下里再恳求启明，看在这层关系的份上多帮帮何芸。
这才有了赵坤到来时，恰好看到启明与何芸闺蜜并肩从楼道走出的一幕，以及后续的冲突。
诗怀雅一走近，就看到启明左侧脸颊已经明显红肿起来，嘴角还残留着一丝血迹。
她那双大眼睛瞬间瞪圆了，怒火“噌”地一下就窜了上来，即便明素心就在身旁，她也完全压不住火气，指着赵坤的鼻子就开骂：
“我操你大爷的！你个龟孙敢动手打人？！你他妈……”
一连串清脆又暴躁的问候如同机关枪般扫射而出，与她娇小的外形形成了巨大反差。
谭羽然则要冷静得多，他迅速扫视现场，结合之前听到的只言片语和眼前的情况，立刻将事情的原委猜了个七七八八。
他毫不犹豫地亮出一个带有徽章和电子屏幕的证件，面向周围还在拍摄和议论的人群，用他那极具辨识度的、沉稳而富有磁性的嗓音高声解释：
“各位，请保持冷静！我们是尚蜀市社会秩序维护局的正式调查员，正在执行公务！刚才发生的事情是一场误会，涉及案件信息，不便透露细节，请大家不要拍摄传播，避免引起不实谣言！”
赵坤僵在原地，如同被一盆冰水从头浇到脚。
秩维局？
怎么可能？！
他脑子里嗡嗡作响，一片混乱。
启明？
那个不久前还和自己一样在写字楼里敲代码的程序员？
他怎么可能摇身一变就成了秩维局的干员？！
绝对不可能！这太荒谬了！
他的目光急速扫过谭羽然这一行人——那个出口成脏的粉毛矮子，那个身材矮胖的负责人，还有那个耷拉着眼皮、仿佛没睡醒的男人……
这哪点像纪律严明、形象端正的秩维局干员？
这分明就是一群乌合之众，是社会闲散人员！
他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猛地伸手指着谭羽然等人，声音因为激动和一种莫名的恐慌而有些变调，大声嚷嚷起来：
“大家别被他们骗了！他们是假的！他们根本不是秩维局的人！看看他们这副样子！启明是我前同事，他就是个程序员！他们这是冒充公职人员！罪加一等！”
然而，这一次，周围的人群并没有如他所愿地立刻对谭羽然等人报以嘘声或指责。
接连的反转已经让吃瓜群众们有些懵圈，虽然这群人看起来确实不怎么正规，但赵坤刚才那番表演和启明冷静的指控，也让众人心里打了个问号，不再是赵坤说什么就信什么了。
就在场面陷入一种诡异的僵持和寂静时，人群中响起一个相对冷静的声音：
“是不是真的，报个警不就清楚了吗？反正这里已经有人动手打架了。而且，如果真像这位救火主理人说的，他们是冒充的，那问题更严重，报警处理正合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