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讯符的灼痛还未从指尖散去，林风已拽着苏婉儿冲出凤凰山斗阙宫的议事厅。陈石紧随其后，玄土巨熊沉重的脚步声震得玉石台阶嗡嗡作响——墨尘师兄的灵力波动在符文中碎成齑粉，那是只有魂飞魄散前才会出现的征兆。
“玉柱洞的护山大阵至少能撑三个时辰。”苏婉儿的声音带着水汽般的颤抖，却仍保持着冷静，她指尖凝结的水镜正映出终南山方向的魔气云图，“截教主力应该还在山门外围，我们还有机会。”
林风猛地攥紧木灵珠，珠子表面的叶脉纹路正渗出淡绿色的灵光，那是清虚道长以本命灵力注入的防护。他突然想起临行前师父的眼神，那双总是含笑的眼睛里藏着不易察觉的凝重，当时只当是老人家对晚辈的牵挂，此刻想来竟是生离死别的嘱托。
“往东门走！”陈石突然开口，玄土巨熊已趴在地上，示意三人上背，“后山的传送阵被截教炸毁了，只能走火龙岛边界的近路，那里有土系弟子布的地脉通道。”
巨熊的皮毛粗硬如铁甲，却意外地平稳。林风低头看向怀中的赤焰妖鼠，小家伙正不安地蹭着他的手腕，鼻尖喷出的火星在风中散成金粉。他突然想起第一次在揽仙镇外救下这小东西时，它也是这样对着危险发出警告，只是那时的他还不知道，自己将要面对的是足以倾覆山门的风暴。
火龙岛的边界线像一条燃烧的巨蟒。岩浆顺着断层崖壁流淌，在地面织成灼热的网，空气中弥漫着硫磺与焦木混合的气味。陈石不时拍打巨熊的脖颈，指引它避开那些看似坚硬、实则下有熔岩的地壳。
“这里的地脉被人动过手脚。”他突然勒住巨熊，指尖按在一块黑石上，石头表面立刻浮现出蛛网般的裂痕，“是截教的‘蚀土咒’，他们在故意破坏通道。”
苏婉儿突然指向崖壁上方：“那里有动静！”
三道黑影如蝙蝠般从岩缝中窜出，截教弟子的黑袍在火光中猎猎作响，手中的骨幡一抖，便有数十只魔化蜥蜴顺着岩壁爬来，涎水落在地上嗤嗤冒烟。
“想走？把木灵珠留下！”为首的弟子狞笑着甩出锁链，链端的骷髅头张开嘴，喷出带着腥气的黑雾。
“掩护我！”林风突然翻身跳下巨熊背，赤焰妖鼠立刻化作一道火线，撞向黑雾。他捏了个木诀，袖中飞出的种子在半空中生根发芽，瞬间长成茂密的荆棘丛，将蜥蜴群困在原地。
王铁柱的金虹贯日正好在此时赶到。金光如利剑般劈开黑雾，他踩着巨熊的肩膀跃起，裂金斧带起的罡风直接将锁链劈成两段：“奶奶的，敢拦你王爷爷的路！”
陈石趁机催动地脉。巨熊前掌猛击地面，裂开的地壳下涌出青灰色的土系灵力，在岩浆之间铺出一条临时通道。苏婉儿挥手召来水幕，将通道两侧的熔岩隔开，蒸汽在她鬓边凝成细密的水珠。
“走！”林风拽着王铁柱跳回巨熊背，赤焰妖鼠已烧穿蜥蜴群的包围，衔着一只还在扭动的蜥蜴尾巴跳回他怀里。
通道在身后不断坍塌，截教弟子的咒骂声被落石吞没。林风回头望去，只见那道燃烧的边界线正被魔气一点点吞噬，像被蛀虫啃食的绸带。他突然想起墨尘师兄教他辨认的第一味草药“回魂草”，说它生长在极阴之地，却能活死人肉白骨——或许玉柱洞就像这草，纵然此刻身陷绝境，也终有复苏之日。
终南山的轮廓在暮色中显露出狰狞的轮廓。往日萦绕山门的灵雾变成了灰黑色，护山大阵的光幕像块被砸碎的琉璃，布满裂纹，不时有魔气凝成的巨手从裂缝中伸出，又被阵眼残存的灵光弹回。
“阵眼快破了！”苏婉儿的水镜剧烈晃动，镜中闪过熟悉的玉柱洞山门，此刻已被数不清的截教弟子围住，他们手中的骨幡连成一片黑云，正对着光幕最薄弱处猛撞。
陈石突然低喝一声，玄土巨熊人立而起，用身体挡住一块从崖上坠落的巨石：“前面是‘一线天’，只能容一人通过，我留下断后。”
“不行！”林风立刻反对，“你的伤还没好——”
“巨熊能护住我。”陈石拍了拍巨熊的脖颈，这头平日里沉默的灵兽突然发出一声低吼，像是在应和主人的决定，“你们带着木灵珠去凤凰山搬救兵，这里有我拖着。”
王铁柱突然把裂金斧塞给林风：“我跟陈石留下。金系法术适合正面硬刚，你们两个速度快，先去求援。”他咧嘴一笑，露出缺了颗牙的笑容，“别忘了，当初在刷道时可是说好要同生共死的。”
林风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却没说出话。赤焰妖鼠突然窜到王铁柱肩上，用头蹭了蹭他的脸颊，像是在告别。他猛地转身，拽着苏婉儿冲向一线天，身后传来金系法术炸开的轰鸣与土系结界升起的闷响。
一线天的崖壁湿冷如铁。林风一手护着木灵珠，一手牵着苏婉儿，脚下的碎石不断滚落。他能听到身后越来越近的喊杀声，能感觉到陈石的土系灵力像潮水般涨起又落下，每一次落下都比前一次微弱几分。
“他们不会有事的。”苏婉儿的声音带着刻意的镇定，她反手握住林风的手，指尖冰凉却有力，“王铁柱的金光咒能扛住重击，陈石的玄土巨熊……”
话音未落，一阵剧烈的震动从身后传来。林风回头，只见一线天入口处的山壁轰然坍塌，将所有声音与光影都埋在里面。木灵珠突然发出一阵刺痛，像是有根无形的针穿过珠子，扎在他的心上——那是与玉柱洞灵脉相连的感应，此刻正在飞速减弱。
“走！”他咬着牙拽起苏婉儿，赤焰妖鼠在他怀里发出哀鸣。他不敢再回头，只能盯着前方那点越来越亮的光，那是凤凰山的方向，是此刻唯一的希望。
夜风吹过凤凰山的梧桐林，带来草木清新的气息，与终南山的血腥气形成鲜明对比。林风跪在斗阙宫的玉阶上，将木灵珠举过头顶，声音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弟子林风，求见水系掌门！终南山玉柱洞遭截教偷袭，师父重伤，同门危在旦夕，恳请掌门出兵相助！”
廊下的宫灯在风中摇晃，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苏婉儿站在他身后，默默整理着被划破的衣袖，那里沾着的血渍已经发黑——是刚才在一线天被碎石划伤的，却远不及心口的疼痛来得剧烈。
远处传来钟声，一共三下，厚重而悠长。林风抬起头，看到斗阙宫的大门缓缓打开，水系掌门的身影出现在门内，身后跟着数十名手持水纹剑的弟子。
“木灵珠的灵光已弱成这样……”老掌门的声音带着叹息，他接过珠子，指尖拂过那些正在黯淡的叶脉纹路，“看来清虚老友是真的遇到大麻烦了。”
林风的眼眶突然一热，一直强撑着的泪水终于落了下来。他想起父母临终前的眼神，想起墨尘师兄递给他疗伤丹药时的笑容，想起王铁柱和陈石留在一线天的背影，原来所谓成长，就是在一次次失去中学会向前走。
“请掌门即刻出兵！”他再次叩首，额头撞在玉阶上发出闷响，“弟子愿为先锋，哪怕只有一人一剑，也要杀回终南山！”
赤焰妖鼠突然从他怀里窜出，对着终南山的方向喷出一道火线，在夜空中划出一道明亮的弧线，像是在为远方的伙伴指引方向，又像是在发出无声的宣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