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尧学的手机还在掌心发烫，那条匿名信息像根刺扎在脑子里。
他把屏幕扣在桌面上，转身走向监控台。外面天色灰蒙，风卷着碎纸片打在墙角。
林墨已经蹲在外头第三根石柱基座旁，手里捏着一块掺了灰粉的陶土，指节一用力，泥团就变了形。
“你真打算在这儿堆一晚上？”秦歌靠在墙边，吉他背带松垮地挂着，“昨半夜你还说要改通风管的防御结构。”
“不是堆。”林墨抬头，“是造。”
他手掌按进地面，一股暗流顺着指尖渗入泥土。东侧围墙外的地表开始隆起，碎石自动聚拢，像是被无形的手揉捏成型。第一尊石狮的轮廓渐渐清晰，脊背弓起，爪牙微张，火焰纹从肩胛一路蔓延到尾椎。
江萌不知什么时候溜了过来，站在两米开外不敢靠近。她盯着石狮的眼睛，那里嵌着一颗泛红光的小晶体。
“它……会认人吗？”她小声问。
林墨抹了把汗：“昨天录过你们的情绪频率。只要不是带着杀意靠近，就不会触发警报。”
江萌试探着伸手碰了下狮爪，纹路微微亮了一瞬，又暗下去。
“真的不报警！”她回头冲屋里喊，“秦歌哥你看！”
秦歌走过来踹了下石狮后腿：“结实吗？别敌人还没来，自己先塌了。”
“塌不了。”林墨站起身，拍掉裤腿上的灰，“每尊都用了F级晶核做核心，能扛住A级冲击波。而且它们连着主控终端，一旦感应到敌意波动，信号立刻传进去。”
他说完看了眼实验室窗户，甄尧学正站在里面盯着监控屏。
“这算不算也算预警系统了？”江萌仰头。
“比哨兵靠谱。”林墨点头，“它不会累，也不会分心。”
南面和西面的地基同时震动起来，另外两尊石狮正在同步成型。三头石兽呈三角分布，正好覆盖所有盲区。
秦歌忽然皱眉：“等等，那是不是有人？”
围墙外小路上，两个背着画板的年轻人停住了脚步。前面那个短发女生死死盯着石狮，嘴唇都在抖。
“那是……林墨学长的作品？”她声音发颤，“我昨晚在论坛看到照片，还不敢信。”
她同伴也愣住了：“这些纹路……是用异能雕的？不是机器打印？”
林墨走过去的时候，那女生几乎要往后退。
“你是央美的？”他问。
“嗯！大一，雕塑系……我叫小雅。”她赶紧掏出学生证，“我们路过这边，看到围墙上光影不对劲，就过来看看……没想到真是您。”
林墨摆摆手：“别这么叫。你们也是觉醒者？”
小雅点点头：“我是［绘画具现］，但一直只能画点小东西……比如标记路线什么的。”
她身后男生接话：“我是［色彩共鸣］，能让特定颜色区域产生轻微引力场，但实战根本用不上。”
林墨看着他们画板上未完成的速写，歪歪扭扭的防御工事草图，笔触很稚嫩，但构图有想法。
“你们觉得艺术是用来干嘛的？”他突然问。
两人一愣。
“老师说……是表达自我。”小雅犹豫道。
“课本写的是审美价值。”男生挠头。
林墨转身指向石狮：“我觉得，它是用来挡刀的。”
小雅睁大眼。
“美即真理。”他淡淡说，“但真理不该软弱。”
他抬脚往通风口走：“跟我来。那边还得建个柱子。”
秦歌跟上去：“你真打算一口气全做完？”
“得赶在明天八点前。”林墨眼神沉了下，“有些事，不能等。”
通风管道入口藏在西侧拐角，之前只塞了个小型收纳袋当陷阱，现在明显不够看。林墨扒开堆积的混凝土块，挑出几块质地均匀的，又从口袋里倒出一把灰色粉末，E级情感晶核磨成的粉。
“这玩意儿够用？”秦歌蹲下捏了点在手里。
“省着点，够撑三天。”林墨把粉末混进沙土，“我要做的不只是堵住口子，是要让它自己能吸能量。”
他双手插入材料堆，低声念：“物质塑形·螺旋之息。”
地面开始旋转式上升，一圈圈石层缠绕着拔高，表面浮现出藤蔓般的凹槽。随着结构成型，那些纹路内部泛起微光，像是有液体在流动。
“这是……吸收低频振动？”秦歌耳朵最灵，已经听出周围噪音少了。
“嗯。”林墨擦了擦脸，“声波进来就被转化成维持结构的能量，越吵它越稳。”
秦歌试弹了一段低音，靠近柱子时音量直接被压了一半。“牛啊……这比隔音棉强十倍。”
“它不是墙。”林墨靠着柱子喘气，“是活的盾。”
小雅小心翼翼走近：“我能……试试吗？”
林墨递给她一团调好的泥：“照着这个纹路，轻轻压进去就行。”
小雅手指发抖，第一次尝试直接掰断了边缘。第二次才勉强压出完整图案，藤蔓纹亮了一下，随即融入整体光流。
“成了！”她差点跳起来。
林墨难得笑了笑：“手稳，心也稳。”
江萌抱着膝盖坐在石狮基座上，看他们忙活。远处传来周野巡逻的脚步声，节奏稳定。
“林墨哥。”她忽然开口，“你说这些雕塑……能守住这里多久？”
林墨望向厂区深处：“不知道。但只要还立着，就说明我们没输。”
秦歌拨了下琴弦：“你这套搞完，以后咱们这儿就是‘术防线了。”
“本来就是。”林墨低头搓着手上的泥屑，“物理系切黑洞，历史系追源头，金融系算成本，我们美术系，负责让这一切值得被守。”
小雅听得眼眶发红：“从小到大，没人告诉我异能还能这么用。老师总说我们的能力太虚，不像战斗系那么直接……可你现在做出的东西，比钢筋还硬。”
她猛地抬头：“我能留下吗？我想学怎么把画画变成武器。”
林墨没马上回答。他看向实验室大门，甄尧学刚走出来，手里拿着一份新打印的布防图。
几秒后，他转回来：“只要你愿意把手弄脏。”
“我愿意！”小雅用力点头。
她同伴也上前一步：“算我一个。就算只能做个彩色绊线，也比站着强。”
秦歌笑出声：“好家伙，艺术联盟第一天就招俩兵。”
林墨拿起一块新泥，在掌心慢慢揉圆：“只要心里有守护的念头，手里拿什么都行。”
他走到螺旋柱旁，将那团泥贴在顶端。光芒顺着纹路爬升，整根柱子轻震了一下，像是回应。
江萌跳下基座跑过来：“我也能帮忙吗？我可以记录每个雕塑的能量变化！”
“去拿本子。”林墨说，“从今晚开始，每小时记一次读数。”
小雅站在石狮面前，伸手轻轻抚过火焰纹。温度适中，像晒暖的石头。
“原来美也可以很重。”她喃喃。
林墨看着三尊石兽静静矗立，风吹过时，纹路隐约泛红，如同呼吸。
秦歌调试着吉他，哼起一段旋律，音符撞上螺旋柱，反弹成一片细碎光点。
“以后这就是我们的暗号。”他说，“听到这调子响，就知道防线还在。”
林墨点点头，正要说话，手机忽然震动。
一条新消息弹出来：
“巡查组已取消明早八点例行检查，请各单位自行警戒”。
小雅兴奋地和江萌讨论下一个雕塑该做什么形状，秦歌低头调音，江萌踮脚摸石狮头顶的火焰尖。
林墨把手机塞回口袋，抓起最后一块陶土，重新蹲到柱基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