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那场代号为“红蝎”的联合军事演习,以谁也未曾预料,浸透了真实的血与火的方式落下帷幕时,整个广袤的西北军区都陷入了诡异的沉寂之中。
胜利的捷报,早已通过加密电波传遍了每一个角落,从指挥中心到边防哨所。
然而,伴随胜利而来的,却并非想象中的欢腾与喜悦,而是更加深沉、充满了凝重与压抑的暗流。
它在每一个知情者的心头盘旋,仿佛风暴来临前的死寂。
因为,所有人都心知肚明,这场惨烈的胜利背后,隐藏着一个足以让整个军区高层都为之焦头烂额的巨大“不稳定因素”——萧荆。
这个名字,如今在军区高层内部,已然是一个禁忌。
她就像一颗孤傲的彗星,划破天际,横空出世,以一种不容置疑的姿态闯入了所有人的视野。
在“红蝎”演习最危急的关头,她以一己之力,摧枯拉朽般地扭转了整个战局,从死神手中夺回了濒临覆没的猎鹰特战小队。
这份功劳,堪称不世之功。
但是,她那完全无法用现代军事理论解释,近乎非人的恐怖实力,以及那始终笼罩在迷雾之中的神秘背景,也同样像一柄锋利无比的剑,高悬于每一个知道她存在的领导头顶。
寝食难安,是他们最真实的写照。
如何“处置”她?这个棘手且极度敏感的问题,成了一道摆在桌面上的无解难题。
……
军区总医院,安保级别最高的干部病房里,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与新鲜水果混合的味道,气氛温馨,而又诡异。
贺云屹像个被没收了所有心爱玩具的无聊孩童,一脸生无可恋地靠坐在病床上,目光涣散地盯着天花板上的纹路。
他的伤势在军区顶尖的医疗条件下,早已恢复得七七八八,肌肉的撕裂和骨骼的震伤都已无大碍。
但他却被自家那位说一不二的爷爷,以“需要静养,杜绝后患”为由,强行按在这里,进行着遥遥无期的“留院观察”。
而作为这场战役的“最大功臣”——萧荆,则更是“享受”到了最高规格的“特殊待遇”。
她不仅被特意安排在了同一间病房,甚至连这间宽敞病房的门口,都二十四小时站着两个身姿挺拔、眼神锐利如鹰的全副武装的“门神”。
美其名曰,保护英雄。
实则是一种无法反抗的……半保护,半监视。
“嫂子!吃苹果!刚削的,又甜又脆!”
猴子点头哈腰,像个忠诚的哈巴狗,双手捧着一个削得干干净净、又大又红的苹果,满脸谄媚地递到萧荆面前,试图打破这凝固的气氛。
而另一边的耗子,则像个尽职的保镖,双臂环胸,面无表情地守在门口,用他那双仿佛能洞穿一切的眼睛,警惕地审视着每一个以“探望英雄”为名,试图前来窥探的“可疑人员”。
自那天从战场上下来之后,他们两个便自发地当起了萧荆的“贴身护卫”,寸步不离。
这份尽心竭力,比起贺云屹这个名义上的正牌丈夫,还要有过之而无不及。
然而,对于这一切的热情与戒备,萧荆却恍若未闻,依旧是那副冰冷模样。
她没有回头,没有去接猴子递来的苹果,更没有在意门口那两个宛如雕塑般存在的的“门神”。
她只是静静地坐在窗边,午后的阳光透过玻璃,在她纤长的睫毛上投下淡淡的阴影。
她的手中,是一块柔软干净的鹿皮,正一遍又一遍,一丝不苟地擦拭着那柄从不离身的三棱军刺。
军刺的三个棱面闪烁着森然的寒光,仿佛饮饱了鲜血的凶兽,在她手中却温顺如宠物。
她擦拭的动作专注而虔诚,仿佛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整个世界,似乎都只剩下她,和她手中那把冰冷的凶器。
隔壁病床上的贺云屹,默默看着眼前这充满了“温馨”与“诡异”的和谐一幕,心中涌起一阵哭笑不得的无奈。
他当然知道,自家爷爷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这既是在用这种方式敲打不安分的自己,更是在向军区内部那些对萧荆的存在充满了疑虑甚至敌意的“反对派”,表明一个强硬的姿态。
——人,在我贺家的手里。
——在事情没有彻底调查清楚之前,谁也别想动她一根汗毛。
这是一种保护,也是一种不容置喙的警告。
但这种如同坐牢般的“保护”,究竟要持续到什么时候?
贺云屹的心中,也同样没底。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心里第一次对未来产生了迷茫。
就在这充满了焦灼与等待的平静中,一个不速之客的到来,终于如一块巨石投入湖心,打破了这暂时的宁静。
“报告!”
沉稳有力的脚步声在走廊尽头响起,由远及近,最终停在病房门口。
一个身姿笔挺、眼神锐利的年轻警卫员出现在众人视野中。
他肩上的军衔显示着他的不凡身份。
他先是朝着贺云屹和萧荆的方向,郑重地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随即,传达了一份来自最高层级的指令。
“贺云屹同志!萧荆同志!”
“首长命令,你们立刻前往司令员办公室!”他的声音在安静的病房里回荡,“他要亲自见你们!”
“首长召见!”
听到这四个字,病房里本就有些凝固的气氛,瞬间降至冰点!
猴子和耗子脸上的嬉皮笑脸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无法掩饰的凝重与担忧。
贺云屹那双黑沉沉的眸子里,也骤然闪过了一丝极其复杂的光芒!
他知道,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他下意识地转过头,深邃的目光穿过空气,望向窗边那个自始至终都面无表情的少女。
却发现,对方不知何时已经停止了擦拭的动作,也正在静静地看着他。
四目相对。
没有言语,没有动作。
但在那短暂的对视中,两人却都在对方的眼中,读懂了同样的信息。
——凝重,以及一丝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的……决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