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晋军揣着林博文给的自助餐券,站在铂金假日酒店门口,哈喇子差点流到亮片道袍上。
这酒店看着就贵。他拽了拽邓梓泓的袖子,你说咱们能不能假装住客,多拿点龙虾?
邓梓泓整理着自己的道袍,脸臭得像刚被抢了符纸:正经道士吃自助餐还想蹭?丢不丢人。话虽如此,他却悄悄摸了摸口袋里的打包盒——还是张梓霖塞给他的,说不吃白不吃。
张梓霖早按捺不住,拉着萧霖就往里冲:别磨蹭了!海鲜区的帝王蟹再不去就没了!
四人刚进餐厅,就被迎面走来的林博文拦住。他脸上没了昨天的从容,黑眼圈重得像熊猫,手里还攥着张房卡,指节都发白了。
沈道长,你们可来了!林博文的声音带着颤,符...符好像没起作用,18楼还是闹得厉害,刚才有个客人说看见白影子在敲他房门,喊着这个方案必须改
沈晋军嘴里的冰淇淋差点喷出来:改方案?这滞留灵是做公关的?
叶瑾妍的声音从桃木剑里传来,带着点严肃:不对劲,这灵体的阴气里带着股...咖啡味,还有打印机的墨味。
先去看看。萧霖推了推眼镜,正好我今晚值夜班,看完热闹还能顺路回医院。
18楼的走廊果然阴森森的,明明开着中央空调,却总觉得有风往脖子里钻。沈晋军掏出张刚画的土拨鼠符往墙上贴,刚贴上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扯下来,飘到半空撕成了碎片。
嘿,还挺横。沈晋军摸出桃木剑,看来得给它点颜色看看。
别莽撞。邓梓泓按住他的手,从袖袋里摸出张龙虎山的镇宅符,往走廊尽头一甩。符纸在空中划出道金光,却在碰到某个房间门时突然熄灭,像被什么东西吞了似的。
那扇门的门牌有点特别,贴着张打印的便利贴,上面写着策划部临时办公点。叶瑾妍的声音突然拔高:里面有强烈的记忆残影!是个穿西装的女人,一直在改ppt,桌上堆着咖啡杯,都快堆成山了!
沈晋军眼睛一转,冲林博文摆手:把这房间钥匙给我,顺便弄杯美式咖啡,要最苦的那种。
林博文一脸懵:道长,驱鬼还得喝咖啡?
少废话,照做!沈晋军接过房卡,刷卡进门的瞬间,一股浓烈的咖啡味混着打印机墨香扑面而来。
房间里果然像叶瑾妍说的那样,茶几上堆着七八个空咖啡杯,笔记本电脑还亮着,屏幕上是没做完的ppt,标题栏写着2025年度营销方案终稿(改了18遍)。
一个模糊的白影子正蹲在电脑前,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敲着,嘴里还念念有词:这里的字体不对,要用微软雅黑...这个图表颜色太丑,换成渐变色...
沈晋军清了清嗓子:这位...姐姐?都下班了,别卷了。
白影子猛地回头,脸上的五官模模糊糊,只有两个黑眼圈清晰得吓人。它看见沈晋军手里的桃木剑,突然激动起来,飘过来就要抢他的道袍:你是新来的实习生?快帮我把这份方案打印出来,甲方明天就要!
我不是实习生!沈晋军往旁边躲,我是来送你去投胎的道士!
投胎?白影子愣住了,突然捂着脸起来,哭声里还带着打印错误的提示音,我还没改完方案...总监说改完就给我升职...我不能走...
叶瑾妍的声音带着点同情:她是过劳死的,猝死在电脑前,手里还攥着U盘。执念太深,把酒店房间当成自己的办公室了。
邓梓泓掏出张超度符,刚想念咒,就被白影子的咖啡攻击打了回去——茶几上的空咖啡杯突然飞起来,杯底的咖啡渍全甩在他的道袍上。
别碰我的东西!白影子尖叫着,把桌上的文件扫到地上,这个方案必须用三号字!你们这些实习生怎么什么都不懂!
张梓霖捡起地上的文件,突然了一声:这方案...我好像见过!上个月我们公司合作过这个项目,听说负责的策划经理突然失踪了,原来是...
她叫李娜,29岁,连续加班半个月,心脏骤停。叶瑾妍读取着记忆残影,声音低了些,她抽屉里还有张体检报告,早就提示心肌缺血,可她一直没看。
沈晋军突然把林博文叫来的咖啡放在桌上:李经理,喝杯咖啡歇会儿吧。我帮你改方案,保证甲方挑不出错。
白影子果然停了下来,飘到咖啡杯前,犹豫着伸出手。虽然碰不到实体,可咖啡的热气似乎让她舒服了些,身上的白影淡了点。
你真能改?她的声音带着不确定,甲方说要体现出高端大气上档次,还要有接地气的烟火气,这根本矛盾!
这还不简单?沈晋军坐到电脑前,手指在键盘上敲得飞快,把土拨鼠瑞兽p上去,既可爱接地气,镀层金粉就高端大气了!
张梓霖凑过去一看,差点笑喷:你这是把小学运动会的海报搬进营销方案了?
没想到白影子看着屏幕,突然安静下来。过了会儿,她轻轻说:其实...我也想画点可爱的东西,可总监说太幼稚...他还说,女人在策划部想升职,就得比男人能熬夜...
萧霖突然开口:从医学角度说,连续加班超过12小时,心脏负荷会增加300%,比跑马拉松还伤身体。你已经很努力了,不需要证明给任何人看。
白影子的身影晃了晃,渐渐变得透明。她看着电脑屏幕上沈晋军画的土拨鼠,突然笑了,笑声像风吹过打印纸:其实...我小时候也喜欢画小动物...后来上班就再也没画过了...
随着笑声越来越轻,她的身影彻底消失了。房间里的咖啡味和墨味慢慢散去,电脑屏幕突然暗了下去,弹出个屏保——是只晒太阳的猫咪,旁边写着好好休息,明天再努力。
林博文在门口看得目瞪口呆:这...这就好了?
好了。沈晋军关掉电脑,她不是故意捣乱,就是没完成工作不甘心。对了,以后别让员工老加班,不然下次来的可能就是个拿着考勤表的厉鬼了。
回到餐厅时,海鲜区果然空了大半。沈晋军不甘心,端着盘子在甜点区转了三圈,终于发现最后一块提拉米苏。
就在他伸手去拿的瞬间,另一只有力的手也伸了过来——是邓梓泓。
我先看到的!沈晋军把盘子护在怀里。
我手先碰到的!邓梓泓紧紧攥着叉子。
张梓霖和萧霖在旁边看得直乐,叶瑾妍的声音带着笑意:两个加起来快五十岁的人,抢块蛋糕不觉得丢人?
最后还是萧霖出面,用刀把提拉米苏切成两半,才算平息了蛋糕之争。
沈晋军吃着蛋糕,突然感慨:其实那个李娜也挺惨的,拼死拼活就为了个升职,最后啥也没捞着。
邓梓泓嘴里的蛋糕差点喷出来:你居然会同情别人?我还以为你眼里只有钱和自助餐。
我是屌丝,但我不瞎。沈晋军抹了把嘴,至少我知道,钱是赚不完的,蛋糕是会被抢光的。
张梓霖举着冰淇淋杯:说得对!所以咱们得珍惜当下,比如...把萧霖盘子里的虾饺分我一个?
萧霖笑着把盘子推过去,窗外的月光透过餐厅的落地窗照进来,落在四人身上,暖融融的。桃木剑靠在沈晋军的椅背上,剑身泛着柔和的光,像是叶瑾妍也在笑着。
也许,比起那些吓人的厉鬼,这些带着执念的滞留灵更让人心里发堵。不过还好,他们总能找到奇怪的办法,让这些没完成心愿的灵魂,好好说声再见。
就像现在,抢完蛋糕的沈晋军和邓梓泓正偷偷往打包盒里装蛋挞,张梓霖在给萧霖讲医院里的糗事,没人再提18楼的白影子。
毕竟,活人该吃的蛋挞,可不能让它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