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星的伤好得很快,或许是凤凰玉佩里红珠的缘故,擦伤的地方结了层薄薄的痂,掉落后只留下浅浅的印子,像被月光吻过的痕迹。张启山说这是血脉共鸣的奇效,却没告诉她,那天他抱着昏迷的她从槐树林冲出来时,玉佩的红光几乎灼穿了他的掌心——就像二十年前,他父亲抱着濒死的母亲冲进祠堂时,那块一模一样的玉佩也曾这样发烫。
这日清晨,张启山忽然带她去了祠堂后的密室。不同于前院的肃穆,密室里弥漫着潮湿的泥土气,石壁上嵌着的油灯忽明忽暗,照得地上的石砖纹路像张巨大的网。
“第一件信物就在这。”张启山蹲下身,在墙角摸索片刻,猛地掀开块方形石板,“你太奶奶当年把它藏得够深。”
石板下是个黑木盒子,打开的瞬间,一股陈旧的檀香扑面而来。里面躺着枚巴掌大的铜符,上面刻着盘旋的龙纹,龙首处嵌着颗暗绿色的珠子,看着比祠堂里的牌位还要古老。
“这是‘镇门符’,”张启山拿起铜符,指尖在龙纹上摩挲,“青铜门的第一道锁,得用它才能打开。当年我爷爷就是靠它,在门后守了三十年。”
林晚星接过铜符,触手冰凉,龙首的珠子却微微发烫,像有脉搏在跳。她忽然想起那天在暗门里摸到的铁环,忍不住问:“你早就知道会有人偷袭?”
张启山笑了笑,没直接回答,只是拽过她的手腕,将铜符往她腕间的凤凰纹上按。符面刚触到皮肤,凤凰纹突然亮起,与铜符的龙纹交缠在一起,像活过来似的互相追逐。
“看到了?”他声音里带着点得意,“这就是血脉契约的开端——你以为那天在祠堂,祖宗们只是认你?他们是在给你盖‘张家印’呢。”
正说着,密室入口忽然传来轻响。张启山瞬间将林晚星护在身后,手按在腰间的短枪上——进来的却是个须发皆白的老人,拄着根龙头拐杖,拐杖头在地上敲出“笃笃”的响。
“启山,该让族老们见见她了。”老人的声音像砂纸磨过木头,目光落在林晚星身上时,却意外地温和,“这丫头的凤凰纹比你娘当年的还亮,是块好料子。”
林晚星认出他是张家族长,上次祭祖时见过一面,据说已经快九十岁,却还能在雪地里走三里地。她正想行礼,族长却摆了摆手:“免了,张家媳妇不用守那些虚礼——把‘承影剑’取来。”
张启山闻言,转身走向密室最深处的石壁。那里竟有个与他身形恰好吻合的凹槽,他站进去的瞬间,石壁“轰隆”一声移开,露出个嵌在墙里的剑鞘。
“第二件信物。”他握住剑柄轻轻一拔,剑身出鞘时带起阵寒风,灯光下泛着淡淡的蓝光,“承影剑,能见影不见刃,当年你太奶奶用它劈开过半座山。”
族长接过剑,突然往林晚星面前一递:“握住。”
林晚星犹豫着伸手,指尖刚碰到剑柄,剑身突然爆发出刺眼的光,吓得她猛地缩回手。可那光却没散去,反而在她腕间的凤凰纹上绕了三圈,凝成个小小的剑形印记。
“好,好。”族长笑起来,皱纹里都透着光,“剑认主了!当年你娘握它时,光可比这暗多了。”他把剑塞回张启山手里,又对林晚星说,“三天后族老会,带上镇门符来正厅,让他们看看,张家的‘钥匙’找到了。”
等老人走远,林晚星才摸着腕间的剑形印记问:“族老会……很可怕?”
张启山捏了捏她的脸:“一群半截入土的老头,还能吃了你?不过有件事得提前告诉你——他们肯定要考你‘族规’,尤其是第三条。”
他顿了顿,语气忽然郑重:“张家媳妇,生是张家的人,死是张家的鬼。哪怕……”
“哪怕什么?”
“哪怕有天青铜门塌了,也得跟着往里填。”张启山的目光落在石壁的阴影里,那里似乎藏着无数没说出口的话,“不过你别怕,我不会让你填进去的。”
林晚星没接话,只是把镇门符揣进怀里。铜符的冰凉透过布料渗进来,却没刚才那么刺骨了——就像张启山的话,听着吓人,细想却暖得烫心。
三日转瞬即过。族老会设在祠堂正厅,十几位白发老人坐在供桌两侧,目光比牌位上的金字还锐利。林晚星刚站定,最前排的老头就敲了敲拐杖:“丫头,知道青铜门后是什么吗?”
她想起张启山教她的话,朗声答:“是‘归墟’,藏着张家的根。”
“那根是什么?”另一个老头追问,胡子都翘了起来。
“是守。”林晚星握紧了怀里的镇门符,“守着不让外面的东西进来,也不让里面的东西出去。”
这话似乎说到了老人们心坎里,有人轻轻点头。坐在中间的族长忽然开口:“知道为什么要找‘钥匙’吗?因为启山他爹……当年就是没找到合适的人,才把半条命留在了门后。”
林晚星心头一震,看向张启山。他站在她身侧,指尖微微发颤,却扯出个笑给她看——原来他不是不怕,只是把怕藏得比谁都深。
“最后一问。”族长举起承影剑,剑尖指向供桌后的石壁,“你敢跟启山一起守门吗?”
林晚星忽然想起那天在暗门里,玉佩发烫时听到的声音——像太奶奶的,又像无数个张家女人的,轻轻说着“别怕”。她往前一步,握住张启山的手,他掌心的汗蹭到她手背上,却烫得让人踏实。
“敢。”她看着族老们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但不是因为他是张启山,也不是因为我是张家媳妇。”
她从怀里摸出镇门符,铜符在灯光下泛着光:“是因为这符认我,剑认我,祖宗们也认我。既然他们觉得我能守,那我就守。”
话音刚落,供桌后的石壁突然“咔嗒”作响,竟缓缓移开半尺,露出后面的阴影——那里隐约能看到道巨大的门影,门环上的纹路,与镇门符的龙纹一模一样。
族老们都站了起来,拐杖敲得地面乱响。族长笑得胡子抖:“好丫头!比启山这小子会说话!”他从怀里掏出个小小的玉瓶,扔给张启山,“第三件信物,‘续魂露’,省着点用。”
张启山接住玉瓶,拉着林晚星往石壁后走。林晚星回头时,看见族老们正对着供桌鞠躬,牌位上的金字仿佛亮了几分,像在说“去吧”。
石壁后是条更窄的通道,尽头透着微光。张启山忽然停下脚步,从玉瓶里倒出滴银色的液体,小心地抹在她腕间的凤凰纹上。
“这是‘续魂露’,”他声音有点哑,“等下开门时,不管看到什么都别松手——就算我跟你说‘放手’,也别放。”
林晚星刚点头,通道尽头的光突然变得刺眼。她听见沉闷的“轰隆”声,像有巨兽从沉睡中醒来——那是青铜门在动。
门后到底有什么?是会吃人的怪物,还是比祠堂牌位更古老的秘密?林晚星不知道,但握着张启山的手,看着两人腕上交缠的龙纹与凤影,突然觉得哪怕门后是万丈深渊,跳下去也会落进个温暖的怀抱里。
张启山举起镇门符,往门环上一按。
“准备好了?”
“嗯。”
“那我们……”他的话被门开时的巨响吞没,林晚星只觉得掌心一紧,跟着他往前迈了一步——
眼前的景象,让她瞬间忘了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