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晨光透过薄纱窗帘,柔和地洒在卧室地板上,驱散了些许夜色残留的凉意。
裴川是被生物钟唤醒的,醒来时第一反应便是伸手去探身边人的额头——依旧是滚烫的触感,比昨晚似乎没退多少。
顾屿还在昏睡,眉头微微蹙着,长长的睫毛安静地垂着,眼下泛着淡淡的青黑。
他的呼吸很轻,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促,嘴唇干裂起皮,脸色依旧是那种毫无血色的苍白。
裴川小心翼翼地抽出顾屿腋下的体温计,屏幕上显示37.9c,低烧还没退。
他放轻动作起身,尽量不发出一点声响惊扰顾屿。
走到客厅,手机屏幕亮着,是中介发来的消息,提醒他今天可以去办理房产过户手续。
裴川指尖划过屏幕,想起昨天看中的那套叠墅——独梯独户,大露台洒满阳光,客厅的大开间足够摆下顾屿喜欢的书架,主卧的飘窗正对着小区的绿植,一切都契合他们对“家”的想象。
昨晚看完房,他就联系了中介敲定了全款支付,没跟顾屿说,想给他一个惊喜。
此刻看着卧室里昏睡的人,裴川心像泡在了蜜里,他快步洗漱完,留了张便签贴在冰箱上:
“顾老师,我出去办点事,醒了别乱跑,桌上有温水,记得喝。”
便签旁放着退烧药和一杯晾好的温水,杯壁还凝着细密的水珠。
驱车赶往政务大厅的路上,裴川的心情既雀跃又带着一丝牵挂。
他想象着顾屿看到房产证时的表情,想象着以后两人在那套房子里做饭、看书、在露台上晒太阳的场景,嘴角不自觉地扬起笑意。
可转念一想,顾屿还发着烧独自在家,那份雀跃又被担忧冲淡了几分,他频频看手机,生怕错过顾屿醒来的消息。
办理手续的过程很顺利,当工作人员将印着“裴川”“顾屿”两个名字的房产证递到他手上时,裴川指尖微微发烫。
红色的封皮沉甸甸的,不仅是一套房子的归属,更是他对顾屿的承诺——无论相隔多远,总有一个属于他们的家,等他回来。
他小心翼翼地将房产证放进随身的公文包,嘴角忍不住的上翘。
从政务大厅出来,裴川没有直接回家,而是绕路去了家附近的生鲜超市。
顾屿发着烧,胃又不好,得做点清淡易消化的饭菜。
他推着购物车,在货架间仔细挑选:
新鲜的山药适合炖汤养胃,嫩豆腐能做个豆腐羹,还有顾屿爱吃的小青菜和刚上市的水蜜桃,最后又拿了一小块精瘦肉,打算剁成肉末煮进粥里。
裴川边挑菜,脑子里已经开始盘算着菜谱:
先炖一锅山药排骨汤,再煮一碗肉末粥,炒个清炒青菜,最后做个滑嫩的豆腐羹。
每一样都要清淡少油,刚好适合生病的顾屿。
回到家时,已经快中午了。
裴川轻手轻脚地打开门,客厅里静悄悄的,卧室的门还关着,顾屿显然还没醒。
他把房产证放进书房的抽屉里,又将超市买的菜分类放进冰箱,然后走进卧室查看顾屿的情况。
顾屿的姿势没怎么变,依旧蜷缩着身体,一手无意识地按在胃部,眉头蹙得更紧了些。
裴川俯身,再次摸了摸他的额头,烧似乎退了一点点,但还是有些温热。
他轻轻拨开顾屿额前汗湿的碎发,指尖触到一片冰凉的汗液,心里又是一阵心疼。
他不知道,此刻昏睡中的顾屿,正被一阵隐隐的胃痛纠缠着。
那痛感不算剧烈,却像细密的针,一下一下刺着胃黏膜,绵长而顽固。
顾屿的意识模糊,介于清醒与昏睡之间,只觉得胃部沉甸甸的,像压着一块石头,偶尔还会传来一阵轻微的抽痛。
可这种疼,对顾屿来说,早已成了生活的常态。
从很久以前开始,胃疼就像个甩不掉的影子,时不时就会冒出来。
起初还会因为这突如其来的不适心慌,可次数多了,便也渐渐麻木了。
只要不是那种撕心裂肺的痉挛,这种轻微的隐痛,他几乎能忽略不计,仿佛身体早已适应了这份额外的“陪伴”。
他在昏睡中无意识地调整了一下姿势,将膝盖微微蜷缩起来,抵着胃部,这个姿势能稍微缓解疼痛感。
额角的汗珠越来越多,一部分是因为低烧未退,另一部分则是被这绵长的胃痛熬出来的。
他的嘴唇动了动,发出一丝几不可闻的呻吟,很快又淹没在寂静的空气里。
裴川没有离开,坐在床边的地毯上,目光一直落在顾屿身上。
他看着顾屿因为疼痛而微微绷紧的侧脸,看着他按在胃部的手,突然想起以前顾屿也常常这样,明明胃疼得难受,却总是轻描淡写地说“没事”。
那时候他只当是普通的老毛病,叮嘱他按时吃药、注意饮食,却从未想过,这份疼痛早已渗透到他生活的每一个角落,让他习以为常到麻木。
一股强烈的自责涌上裴川的心头。
他觉得自己太不称职了,总是忙着学业、忙着规划未来,却忽略了顾屿身体上的隐疾。
他想起昨天39c的高温,顾屿强撑着陪他看了十几套房,想起他毫无胃口却还是吃完了整个汉堡,想起他沾枕就睡的疲惫模样,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又闷又疼。
他轻轻握住顾屿按在胃部的手,那只手微凉,指尖还带着细密的冷汗。
裴川用掌心包裹着他的手,试图用自己的体温给他一点温暖和安慰。
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守在床边,听着顾屿轻微的呼吸声和窗外偶尔传来的鸟鸣。
厨房传来水壶烧开的声响,裴川起身去厨房,打算先熬上粥。
他把米淘洗干净,放进电饭煲里,加入适量的清水,又切了一小块山药,去皮后切成小块,一起放进锅里。
盖上锅盖,按下煮粥键,厨房里很快弥漫起淡淡的米香。
他回到卧室,顾屿依旧在昏睡,只是眉头似乎舒展了一些。
裴川拉过一张椅子坐在床边,继续守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