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溪看见他眼里的清澈，此时此刻，倒又像是那个温和正直的李道长了。
燕溪不由笑弯了眼睛，说了实话：“会的。不管你信不信，你是第二个走进我心里的人，第一个是我外婆，不过，你肯定是比不上她的。”
李修竹垂下眼睛，“我信，你说的我都信。”
燕溪耸肩笑了笑。
他既然敢说出来，就是知道李修竹不会信。
“赶紧吃吧，听宋姨说，晚上有灯花会，你陪我一起去吧。我还没逛过这里的灯会呢。”
……
今夜甚是热闹。
街道两侧挂满了各式各样的彩灯，栩栩如生的龙灯，含苞待放的莲花灯、还有绘着仕女图的宫灯……共同组成了这座不夜城。
一年一度的花灯节，也是有情人共诉衷肠的日子。
这一路下来，燕溪已经看见了好几对有情人。
他和李修竹也是手牵手走在街上，只可惜没有情，只有仇。
从前，燕溪的手总是冷的，李修竹会耐心一点一点为他暖热。
如今，倒是李修竹的手更冷了。
只可惜，燕溪没有余热去温暖他。
两人一路无言，默契停在了一个超大的猜灯谜活动前。
摊子的周围挂起一圈红彤彤的灯笼，下面缀着谜语。
最里边一排是堪称为艺术品的精美花灯，很明显，那些是奖品。
台上正一对有情人，双眼含羞，不敢看向彼此。
身旁看热闹的科普道：“这位公子和这位小姐拿到了最终大奖，但奖励只有一个，现在谁也不好意思拿。”
另一个又道：“大奖哪里重要，看他们那模样，分明是看对眼了啊！这老板也是做了件大好事，撮合了一对有情人啊。”
说完，周遭人都跟着起哄。
燕溪也被这美好的氛围感染，不由笑了。
偏头一看，李修竹还是一副冰冷的模样。
燕溪轻叹一口气，顺手拿起了自己面前的灯谜。
上面写着：
梁祝生离死同碑，
想你愿化蝶双飞，
情天恨海梦缠绵，
只盼回度再相随。
?打一四字成语。
这……答案有点太多了吧……
燕溪不由皱眉。
至死不渝？阴阳两隔？生死相随？
虽然但是，这谜面也太不吉利了吧。
李修竹见他愣住接过灯谜，看过之后，不知想到什么，冷笑了一声。
燕溪哪敢再刺激他，连忙拽着他走了。
为了掩饰慌张，他停在一个面具铺子前。
随手拿起一个绿脸的恶鬼面具。
想起古装剧里的男女主就喜欢拿面具吓人，突然起了点玩闹的心思。
他用面具挡脸，出其不意转身，面向李修竹，嘴里还配了音效。
“啊哦——”
李修竹毫无反应，抬起像被冰封了一样的眉眼，淡淡道：“幼稚。”
“咳咳……”燕溪尴尬咳了几声，拿下面具，露出一双杏眼，眼珠机灵的转了转。
“你是不是很无聊，不然我们回去吧。”
李修竹看着那双眼睛，怔了半秒，手指微微蜷缩，复又松开。
“不必。”
如果燕溪真的像他表现的如此简单就好了。
只可惜，燕溪他太会演了，演的他不知道那个才是真正的他。
虽然李修竹拒绝回去，燕溪也能感觉到，他的兴致并不高。
他也不由想起了之前那些糟心事，没了逛街的心。
他在路边买了个花灯，权当是买个参与感。
随后转身道，“我累了，我们回去吧。”
风拂起他的袖摆，挑起额边的几缕碎发，微黄的灯光映着他的眉眼，衬得他像是刚从画里走出的画中仙。
李修竹不由又想起了初见。
那时的燕溪也是满身月晕，美得不像真人。
李修竹的心里不由升起一阵悲戚。
悲戚他的不争气
悲戚他们怎会走到如此的地步……
他走上前，一只手握住燕溪的手腕，另一只手放在他的后颈，倾身向前。
燕溪微愣，看着越来越近的脸，闭上了眼睛。
这是不带情欲的吻，李修竹就停在那里，没有其他动作。
他的眉眼微皱，神情悲伤，像是在与爱人做最后的诀别。
燕溪微微抬头，表情坦然，似乎在等待最后的判决。
灵气微动，两人周围一面透明的结界。
没人看得到他们。
外边熙熙攘攘。
一对有情人观察着手里的花灯，擦肩走过他们。
李修竹所求的，就只是这般平静温馨的生活啊。
……
——砰、砰、啪、噼里啪啦
鞭炮声炸裂开来，火红色的碎屑在半空中肆意飞舞 。
成亲的日子，终于到了。
宋姨一身鲜艳夺目、绣着吉祥花纹的服饰，脸上的褶子都被笑容填满，“燕公子，准备好了没有？李公子都要等着急了！”
然而一进门，感受到房间内诡异的安静，宋姨的笑容消失，尴尬的假笑两声。
梳妆婆咽了咽口水，颤颤巍巍地为燕溪束上冠，冲宋姨道：“好、好了。”
也不怪梳妆婆胆子小。
她梳过那么多新娘的头，这次是第一次梳一个男人的头，更是第一次遇见成亲时一点不笑，没有半点喜气，偏向是去赴死的。
燕溪欣赏了几秒铜镜中自己的脸，起身，对宋姨温柔笑道，“走吧。”
燕溪是男子，也不用盖盖头，手上拿着大红花大步跨了出去。
宋姨呆愣几秒，连忙追出去，“祖宗，你走慢点啊。”
整个庭院从七天前就开始装扮，虽有些仓促，但很有成亲的氛围，朱红色的绸带从屋檐垂落，硕大的“囍”字贴满了门窗、墙壁，红得夺目。
人们三五成群，交谈声此起彼伏。时不时会传来男人爽朗的笑声不时传出。
孩子们蹦蹦跳跳，眼睛亮晶晶盯着喜婆手中那装满糖果的篮子，充满了活力。
两人都不是凡间生活的人，自然没有什么亲戚好友。
这些宾客是周遭的邻居，李修竹不用他们上礼，反倒花钱请他们来凑一份热闹。
俗称，请托。
燕溪走向正堂，看向了早就在那里的李修竹。
这还是第一次见李修竹着红衣，意外地……不错。
燕溪有些看呆了。
李修竹脸上也没有笑，他沉默接过了燕溪手里大红花的另一边。
周遭有一瞬间诡异的宁静。
众人都是第一次参加男人的成亲礼，情况着实特殊，没有接亲，没有堵门，新娘子也没带盖头。
不对，根本就没有新娘。
甚至成亲的人脸上连笑都没有。
李修竹抬眼看了周遭一眼。
四周瞬间热闹起来。
无他，李修竹给的钱够多。
两人也没有高堂，拜过天地，再对拜，这成亲礼就算是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