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决了泰洛西大君并且从他的口中得知了这件事背后的幕后黑手之后,帝蒙斯隐隐意识到现在有一双看不见的大手正在推着他前进,似乎并不是什么善意的力量。
他并不打算现在就浪费太多的精力去追查幕后黑手,不断强大自己才是关键。比如,现在的海龙娜迦。
“前边带路,前往你的巢穴。”帝蒙斯对脚下被能量锁链禁锢的海龙发出指令,冰冷的声音通过神性链接直接刺入它痛苦混乱的意识。
海龙发出一声低沉的、充满畏惧的呜咽,巨大的身躯在符文锁链的束缚下艰难地移动,搅动着浅滩的海水。帝蒙斯跃上米亚的背脊。靛蓝色的巨龙发出一声长吟,紧随其后。
庞大的阴影沉入浑浊的近海,然后向着更幽暗的深海滑去。海龙熟悉地穿梭在嶙峋的礁石和巨大的海沟之间,速度越来越快。
光线迅速被海水吞噬,四周陷入一片令人窒息的黑暗。只有海龙身上某些部位开始散发出幽暗的、如同鬼火般的蓝绿色磷光,照亮前方一小片区域。
米亚周身也紧随其后潜入水中,周身隐隐流动着靛蓝色的光晕,如同深海中的星辰。
下潜,不断下潜。
越往下水压增大,水温也越发冰冷刺骨。
不知过了多久,前方豁然开朗。一片巨大的海底断崖出现在眼前,崖壁上赫然是一个庞大的洞穴入口,仿佛巨兽张开的咽喉。海龙毫不犹豫地游了进去。
洞穴内部并非漆黑一片。无数散发着微弱蓝绿磷光的深海苔藓和珊瑚覆盖在洞壁上,形成一片诡异而朦胧的光源。
洞窟内部大得超乎想象,并且是隔绝海水的干燥地带,即便是米亚那一百米的庞大身躯在其中也显得渺小。
洞窟的中央,是一个由巨大、光滑的黑色岩石自然形成的平台。平台上,赫然残留着一个令人心悸的景象——一个用某种暗红色、仿佛凝固岩浆的物质构筑的祭坛轮廓。
祭坛中央凹陷下去,周围散落着许多焦黑、碎裂的龙蛋碎片,上面还残留着难以名状的暗沉污迹。
更触目惊心的是祭坛周围散落着一些人类的骨骸,大多扭曲变形,被厚厚的钙质沉积物半包裹着,像是被献祭后又被岁月遗忘的祭品。
帝蒙斯的目光锐利如鹰。
他在那令人不适的祭坛边缘和散落的骨骸缝隙中,发现了异样。几处微微拱起的磷光苔藓下方,透出圆润的轮廓。米亚喷出一小股炽热的龙息,驱散了表面的沉积物和苔藓。
五枚龙蛋显露出来。
它们并非预期中的黑色或深红,而是呈现出一种死气沉沉的灰白色,表面粗糙如同风化的礁石,布满了海龙黏液干涸后形成的珊瑚状纹路,这应该就是坦格利安家的龙蛋。
即使隔着蛋壳,帝蒙斯也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一丝微弱火焰气息,显然是献祭之后生命力大减。
在祭坛更深处的一个天然凹槽里,还有另外三枚截然不同的蛋。它们比正常龙蛋略小,蛋壳呈现出一种奇异的半透明质感,仿佛最纯净的水晶,内部并非凝固的蛋黄,而是缓缓流转、如同将整片星海微缩其中的液态幽蓝光芒。光芒在蛋壳内无声地脉动,如同深海巨兽沉睡的心跳。
当帝蒙斯的手轻轻触碰到其中一枚水晶蛋的表面时,一股难以言喻的冰冷与深邃的生命悸动顺着指尖传来。
同时,一股强烈得如同实质的悲伤与眷恋情绪,如同汹涌的暗流,猛地冲入他的意识!
这并非来自他自身,而是通过他与海龙的精神链接,清晰传递过来的——属于这头上古海龙那源自血脉深处的守护,那是海龙对未出世子嗣的悲鸣与守护本能。
海龙庞大的身躯在远处微微颤抖,那双被锁链束缚的惨白巨眼,朝着蛋的方向转动,里面翻涌着痛苦、茫然和一种深沉的母性哀伤。
……
几天之后,泰洛西港口在废墟上开始了畸形的重生。
巨大的龙首雕像取代了曾经的金顶宫殿,成为新的地标。
雕像由被拆毁的宫殿金顶熔铸而成,朝向狭海狰狞龙口大张,仿佛在无声咆哮。
海龙庞大的身躯盘踞在雕像下方巨大的基座旁,暗蓝色的鳞片在阳光下闪烁着冰冷的光泽,颈项间那个灼热的紫色烙印清晰可见。它成了这座新城最令人胆寒的活体防御塔,任何试图靠近的船只,都会引来它警告的低吼和喉间闪烁的冰蓝寒光。
一艘船身漆黑、悬挂着三头龙旗帜的大型桨帆船缓缓驶入港口,船艏像是一只狰狞咆哮的龙首。
“黑死神号”刚停稳,一群穿着粗布或褪色丝绸的人涌了下来。他们大多有着银金色的头发,紫色的眼眸中混杂着长途航海的疲惫以及劫后余生的茫然,还有一种对于未来的希冀。
他们是坦格利安家族第一批送往瓦兰提斯的百万移民的幸存者。
红袍僧侣们早已等候在码头。他们并非瓦兰提斯本土的火焰祭司,而是来自争议之地边缘、更狂热也更激进的教派分支。
他们沉默地将一块块烤得坚硬的黑面包分发到每一个幸存者手中。面包粗粝却带着粮食的香气,上面用烧红的烙铁清晰地印着展翅的紫龙徽记。
移民们紧紧攥着这微不足道的食物,如同攥着新生的凭证。一个瘦弱的银发小女孩怯生生地咬了一口黑面包,抬头看向高耸的龙首雕像和基座旁那盘踞的庞然巨兽,紫色的眼睛里第一次燃起了一束微弱的光。
与此同时,在港口区那些原本属于泰洛西豪商、能俯瞰整个海湾的白色大理石宅邸前,上演着无声的驱逐。
瓦兰提斯士兵用矛柄敲打着紧闭的雕花木门。门被打开之后,原住民们——大多是些仆人、小商贩或没落家族成员——被粗暴地驱赶出来,带着他们可怜的一点家当。
他们被迫让出临海的豪宅,眼神空洞或充满怨毒地盯着那些拿着黑面包、被士兵引导着入住他们家园的银发移民。
人群议论着:“真龙…真龙真的回来了…”
声音里听不出是敬畏、恐惧,还是刻骨的怨恨。一个被赶出家门的老妇人死死抓着自己褪色的头巾,浑浊的眼睛望着移民中一个同样有着银发的年轻母亲,嘴角神经质地抽动着。
帝蒙斯站在龙首雕像下方的指挥室里,巨大的拱形窗口如同巨龙的眼眶,俯瞰着港口内外的忙碌与混乱。
他的手指划过粗糙石台上摊开的争议之地地图。
地图上,代表瓦兰提斯的紫龙标记钉在泰洛西的位置,另一个标记则钉在里斯。
“里斯从今天开始将由前线转为后方。”他对着肃立的军官下令,声音在石室内回荡。
“让‘黑潮’的人动起来。给他们几条快船,挂上里斯商人的旗帜。目标直指争议之地腹地,任何悬挂泰洛西旧旗或密尔、里斯旧旗的商队,直接就地扣押并且甄别人员身份。”
他顿了顿,“我们要让全世界、要让所有人知道,从泰洛西到奴隶湾,只有瓦兰提斯的旗帜能带来安全。”
帝蒙斯的手指重重敲在泰洛西的位置,然后向北划出一道直线,“我们还需要一把更快、更锋利的刀,快速解决眼前的问题。曼德洛将军率领海军扫清泰洛西周边海域的海盗并驻扎泰洛西对岸,逐步向内陆深入,不过暂时避开密尔的方向。”
曼德洛将军领命离去……
夜色如墨,狭海的波涛在泰洛西城墙下呜咽。
一具肿胀不堪、穿着破烂丝绸的尸体被海浪推上了冰冷的海滩。尸体背部的皮肤被某种利器粗暴地剥去,露出模糊的血肉。在那片血肉模糊之中,一个清晰的烙印如同恶魔的图章--一条狰狞的海蛇扭曲缠绕着一根银色的权杖。
烙印边缘皮肉翻卷,呈现出不祥的焦黑色。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尸体的胸腔被野蛮地剖开,里面塞满了无数闪烁着幽蓝磷光的活体水母。
它们在尸体的腔室里缓缓蠕动,发出微弱的蓝光,如同黑暗中的鬼眼,将那个海蛇权杖的烙印映照得更加诡异。
这好像是深海祭司的死亡讯号,冰冷而充满恶意……
在泰洛西新城堡幽深的地窖里,远离了港口的喧嚣,只有火把在石壁上投下摇曳的影子。
帝蒙斯亲自将三枚封印在特制盒子中的海龙蛋放置在最深处的石台上。那半透明的蛋壳内,液态潮汐波纹无声流转,可就在他关上最后一个铅盒盖子的瞬间,其中一枚海龙蛋猛地悸动了一下!
咔嚓。
一声极其轻微的脆响,在寂静的地窖中清晰可闻。
帝蒙斯霍然转身。只见那枚海龙蛋光滑的半透明蛋壳表面,毫无征兆地裂开了一道细如发丝的缝隙!
一股极其冰冷、带着浓烈深海咸腥气息的液体,如同活物般从裂缝中缓缓渗出,迅速在铅盒底部积起一小滩。
更诡异的是,在蛋壳裂痕的边缘,幽蓝的光芒经过一阵扭曲、凝聚后竟凭空浮现出一行古老的瓦雷利亚符文!
那符文闪烁着不祥的微光,就好像是来自神明的神谕。
就在符文浮现的刹那,帝蒙斯感到手掌中那枚瓦雷利亚钢卡片猛地变得滚烫!仿佛在应和着符文的召唤一般!
他下意识地伸出手指,试图触碰蛋壳上那流淌着幽光的符文。
轰——!!!
港口方向,毫无征兆地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紧接着是海龙娜迦的狂暴嘶吼,引起了整个地窖都在震动!
帝蒙斯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冲出地窖,瞬间出现在龙首雕像顶端的了望台。
只见港口内,海龙庞大的身躯正在疯狂地扭动挣扎,符文锁链被绷得笔直,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它并非攻击,而是陷入了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无法言喻的恐惧!它巨大的尾部猛烈拍击着海面,掀起滔天巨浪,狠狠拍打着新建的码头!与
此同时,一股混乱、破碎、充满毁灭气息的画面,如同汹涌的洪流,通过神性链接强行冲入帝蒙斯的意识之海!
画面扭曲而狂暴:东方!无尽黑暗的东方海域深处,冰冷的海水在沸腾,巨大的海床在崩裂,一只覆盖着比海龙鳞片更加古老、更加巨大、闪烁着暗沉金属光泽的恐怖鳞爪,正撕裂万钧的海水与厚重的岩石地壳,缓缓地从无底深渊中探出!
仅仅是那爪尖的阴影,就足以遮蔽整个泰洛西城。
帝蒙斯猛地低头,看向手中那枚滚烫的瓦雷利亚钢卡片。
卡片边缘的紫金光芒如同毒蛇般疯狂流转,又仿佛是冥冥之中的指引。他缓缓抬起右手,掌中托着那枚刚刚渗出冰冷海水、蛋壳上幽蓝符文尚未消散的海龙蛋。
风暴如同诸神倾倒的愤怒,疯狂冲刷着龙首雕像,冲刷着脚下这座刚刚被血与火洗礼、正在痛苦新生的城市。
冰冷的雨点击打在帝蒙斯脸上,他却感觉不到丝毫凉意。他左手稳稳按在躁动不安的海龙一片剧烈起伏的厚重鳞片上,那冰冷的触感下是海兽无法抑制的惊悸。
右手则高高举起那枚奇异的海龙蛋,蛋壳上神秘的符文在昏暗的暴风雨中幽幽闪烁,如同深渊睁开的一只独眼。
他的目光穿透倾盆的雨幕,越过港口外翻腾的惊涛,死死锁定东方那片被浓重黑暗彻底吞噬的海平线。风暴在那里汇聚,如同一个吞噬一切的旋涡。
(补昨天的第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