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下救了我？”
那人却是没有回答她，他微微低了低头，仿佛是高高在上的神明在审视地上一只小小的蝼蚁。
望幽看不清他的眼睛，但即使逆着光，她也能感受到落在自己身上的冰冷视线。
明明是救了她性命的人，但她却莫名从他身上感受到一股令人战栗的压迫感。
望幽稳了稳心神，见他没有应答，也没有再过多追问。
她低头看了下自己仍扭曲着的左手臂，果断直接上手将它掰回了原位。
随着清脆的一声“咔嚓”，望幽骨折的手臂恢复了原状。
她一边细细检查复位的手臂，一边面不改色地再次抬头看向那个奇怪的男人。
压下心中的许多疑惑，她只淡淡向那人点头，轻声道，
“感谢阁下救命之恩。”
那人似是瞥了眼她的手臂，他侧了侧头，殷红的面具在阳光下愈发鲜艳夺目。
“当真是凡人，不仅沉溺于虚幻，还脆弱至极。”
清冷的声音仿佛刚从冬日的冰河中捞出一般，即使语气平淡，也冻得人耳朵生疼。
望幽忍住了摸耳朵的冲动，迅速捕捉到了关键的字眼。
凡人？虚幻？
直觉告诉她，眼前的人能给她近来一切的反常带来答案。
“什么虚幻？阁下能否为我解惑？”
那人却不再多说，他欲转身离开，却似是想起了什么，回过头来看了她一眼。而后便化成一道黑雾，消失在了屋顶。
“别轻易死了。”
耳边传来风声，是那人最后留下的话语。
望幽死死盯着屋顶，正在艰难消化着刚刚看到的一切。
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这么化成烟消失了？
她狠狠捏了捏刚刚复位的左臂，隐隐传来的刺痛告诉她眼前一切的真实性。
来无声，去如烟，隔空救人，这些都已非人力所能及。来人神鬼莫测，但却都已经超出了望幽对这个世界的认知。
难道这世上当真有神仙妖魔、精灵鬼怪？
若是她没疯，那就是这个世界疯了。
……
过了几日，望幽还没将这些诡异之事理出个大概来，久未露面的江空青便主动找上门来。
江空青一如既往的丰神俊朗，风度翩翩，举手投足皆是从小金尊玉贵将养出来的皇室贵气。但那双多情的桃花眼中，却满是毫不掩饰的冷淡与厌恶。
“望幽，我早就与你说过，你我之间不过是圣上一道圣旨造就的错误，我敬你知书达理，本以为即使无关情爱，我们也能相敬如宾。”
夕阳的余晖从他身后投下，给望幽柔弱的身躯笼上了一层挥之不去的阴影。
他低着头，打量着眼前这个印象中因为过于古板而总显得老气沉沉的妻子，语气失望且厌烦。
“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对苑诗下手。”
望幽从始至终都没有说话，她正在艰难地对抗自己突然要落泪的生理冲动。
见她一脸平静，毫无悔意，江空青更是怒从中来。
“看来你还是没意识到，这里是秦王府，不是你作威作福的左相府。”
他抬手唤道，“来人，王妃神志不清，将她带到池塘中醒醒神，好好学一下秦王府的规矩。”
望幽心中冷笑，知道他这是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好为赵苑诗出气呢。
两个婆子闻言进来，立刻撸起袖子一左一右架住了望幽，一脸狞笑道：
“王妃，这就让奴婢们好好教下您，什么叫秦王府的规矩。”
两个婆子力气很大，一看就是内院里常用来惩治丫鬟的粗使婆子，望幽被二人裹挟着往屋外拖去，根本无力挣脱。
可随着天边最后一缕晚霞散去，望幽突然感受到了原本娇弱的身躯里充满了力量。
好像那本就是属于她的力量，好像她能够凭借这股力量挣脱任何束缚，去做任何她想做的事情。
她这么想了，也这么做了。
于是那两个婆子哀嚎一声，被望幽胳膊一摆便一下甩在了地上。
两个婆子呆了片刻，未曾料想看着如此柔弱的人居然有这么大的力气。二人被推的恼怒，随即眼冒凶光，立刻从地上爬起来，想合力将望幽按在地上。
可还未等她们近身，望幽便又是一脚将两人都踹翻在地。
这回两个婆子被踹的根本起不了身，只捂着被踹的胸口嗷嗷叫唤。
望幽见她们果真被自己挣脱，心中更是有了底气。
她慢条斯理地整理完着裙摆，才偏头看了一眼地上的二人冷道：
“我不知道什么秦王府的规矩，但我很乐意让你们知道，什么是我望幽的规矩。”
江空青被眼前的场景怔在当地，他从未见过望幽如此彪悍的一面。
本该哭泣着跪地求饶的人，居然铮铮挺立于面前，用这种不屑又蔑视的眼光看着自己！
但随即，他感到自己被挑战了权威，更是怒火中烧。
“枉圣上夸赞你贤良淑德，如今我看你是要反了天了！”
望幽冷哼一声，目光直直盯着他，毫不退缩，
“你也知道我是圣上赐婚？宠妾灭妻，你也敢！”
“强词夺理！明明是你这恶妇善妒，本王只是例行家法！”
江空青气极，宠妾灭妻这种名声谁都担不起，更何况还是圣上赐婚。
望幽闻言轻笑，“家法？你配吗？”
她将他从头上下打量一番，眼神是说不出的轻蔑。
“江空青，你当初要是为赵苑诗抗婚，我还敬你是个男人。但你既贪图我父亲的权势接了旨，就不该将我困在这后宅活活磋磨。”
娶了她不闻不问以示忠贞，又纳了赵苑诗表演一往情深。
他们俩是有情人终成眷属了，可凭什么就活该她被当成牺牲品？
既要又要，天底下哪有那么好的事？
“你有本事在这为赵苑诗出气，没本事去向圣上请求休妻？怎么？我父亲到底是闲赋在家，还未被贬职罢官，你尚且不敢？”
似乎是被她戳破了暗地里的心思，江空青再也无法维持面上的光风霁月。
他一脸铁青上前，伸手想拽住她的胳膊发泄怒火。
“啪！”
一声清脆响起，江空青捂着脸不可置信地看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