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清门。
赵苑诗趁着那些弟子换守间隙,终于在一间无人的库房找到了之前她跟江空青被搜走的乾坤袋。
袋子里的东西都没动,只少了传讯符。
虽然赵苑诗一直表现的很配合,但江赭到底是对她存了戒心。
不仅软禁了她,连能跟外界联系的传讯符都没放过。
她不甘心又翻了翻江空青的乾坤袋,里面果然也没有传讯符。
就在她准备放弃时,却突然瞥到袋中一个贴着“玉柳”的糕点盒。
玉柳糕是东极有名的糕点,也是……望幽在东极最喜欢吃的东西。
赵苑诗鬼使神差地打开了那盒糕点,盒中隔盖上安静地躺着一道血色的传讯符。掀开隔盖,下面正整整齐齐码放着八枚玉柳糕。
赵苑诗闭了闭眼,心中苦意翻腾。
她甚至能想象到江空青特意准备了这份糕点,拿出传讯符准备联系望幽,犹豫踟蹰最后却作罢的情景。
她将那道传讯符拿起,面露挣扎。
而后似乎想到了什么,狠狠扇了自己一个耳光。
赵苑诗苦笑一声,不再犹豫,向那道符箓注入了灵力。
……
清延城。
千灯节过后,重夜身体大好。
望幽告别了燕晚,准备动身离开清延城继续游历。
此时江空青那道久无动静的传讯符发起了光。
“困于玄清,速援。”
望幽念出符箓上的文字,皱起了眉。
江空青的传讯符从来都是当面直接联系,极少用文字,而且这口气不像是江空青,反倒像是赵苑诗。
想起宗门传讯说赵苑诗将江空青带回了玄清门养伤,她心中疑虑更甚。
玄清门可不是什么刀山火海,那是江空青的宗门地界。
那里有什么危险能逼得赵苑诗只能用江空青的传讯符向她求救?他们究竟在玄清门遭遇了什么?
望幽不敢耽搁,拉上重夜立刻踏上了去玄清门的道路。
用上所有的赶路手段,甚至将银鳞从承夜剑中召出来使唤,他们终于在三日后到达了东极陇霞城。
东极地处高原,陇霞城因为四季如春,且能经常看到漫天晚霞而得名。
陇霞城也正是玄清门所在之地。可这座城市却并不像它的名字那样浪漫多情。
相反,因玄清门向来看重身份门第,注重世家传承,所以宗门连带着整个陇霞城都是阶级分明。
街上的人们具是步履匆匆目不斜视,遇见上位者皆行躬身大礼,整座城市都透着一股冷肃又压抑的气息。
望幽也没有心情在街市上多待,带着重夜直奔玄清门。
玄清门坐落于陇霞城东边的玄玉岛上。而这玄玉岛,并非海上岛屿,而是生生用阵法将山脉悬于半空的空岛。
望幽站在岛下,看着空中仙气缭绕的壮观景象,忍不住感慨。
“还是玄清门有钱,这一年得烧多少储灵石才能撑得起这么大的一个法阵啊。”
重夜却是侧头看了她一眼,
“你喜欢钱?”
望幽有些无语,“谁不喜欢?”
重夜点了点头若有所思。
望幽没再关心他的想法,直接以灵力叩响了玄清的阵门。
“越凌宗凌绝峰望幽,受宗门之托特来拜会贵宗掌门。”
半晌无人回应,望幽正准备再叩之时,一位模样年轻的弟子悬空立于岛前。
“道友稍待,我等已去禀报。”说罢就又飞身钻进了阵内缭绕的雾气里。
望幽皱眉,“玄清弟子向来傲慢,却也不至于连客人都不迎进门,直接扔在岛外等通传这么无礼。”
谨慎至此,玄清门在防备什么?
玄清门,藏锋堂。
“掌门,有一自称是越凌宗的弟子在岛下,说是受宗门之托来拜访掌门。”
江赭摸了摸胡子,问道,“这个时候?可有说是哪一峰的?”
那弟子恭敬回禀,“说是凌绝峰望幽,身后还跟着一个男子,并未自报家门。”
江赭坐直了身子,“那男子可是凌绝峰令阳?”
令阳乃是越凌宗掌门大弟子,未来的越凌宗宗主,若是他来,此事便复杂了。
弟子摇头回道,“那男子修为并不高,看着不像。”
候在一旁的江黛看了眼江赭脸色,试探问道,
“可要弟子以宗门戒严,近期谢绝来访为由将他们打发了?”
江赭摆手,“不用,如此反倒引人猜忌,你亲去将他们迎进来。”
江黛察言观色,继续道,“那可要将他们同赵姑娘一样……”
江赭笑的意味深长,“正常接待,奉为贵宾即可,这么大的喜事总要有外人观礼不是?”
江黛不解,“若他们私信越凌宗……”
江赭打断道,“他们上岛的那刻起,宗门大阵立即开启,所有往来讯息屏蔽,一切等典礼结束后再说。”
江黛恭敬低头,神色陷入阴影,“是。”
玄玉岛外。
望幽已经等的有些不耐烦了。
“玄清门搞什么?平时眼高于顶就算了,如今还神神秘秘的。那赵苑诗也是,传个讯也不说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烦人!”
到底是在别人宗门前,望幽还记得用传音吐槽。
重夜看她一眼,有些好笑。
她要是真觉得赵苑诗烦人,也不会为了她的安危千里迢迢赶到这里了。
玄玉岛缥缈的雾气中终于又出现了一个身影。
那女子容貌清丽,眉目却带着隐隐的锐利。她着一身黛色流仙裙,发髻只简单用一根玉簪固定。明明是略显老成的颜色,却被她穿出了十足的英气。
“二位久等,是门下弟子怠慢了。久闻越凌宗凌绝峰大名,掌门听闻二位来访很是高兴,现正在堂中等着二位。”
她抱拳一礼,面色和煦。抬头时看见望幽身后的重夜,眼中闪过一丝惊艳。但见望幽并无介绍的打算,便也没有相问,反倒是自报家门,
“忘了介绍,我是玄清门藏锋堂的江黛,二位请随我来。”
望幽闻言挑眉,客气回道,“原来是江师姐,久仰江师姐大名,那就麻烦您带路了。”
随后二人一番客气寒暄,场面十分融洽。
原来她就是江黛。
望幽在身后不禁又偷偷打量起她来。
还没等她瞧出个什么来,就被眼前的争执吸引了注意。
“不过一个卑贱的外门弟子,只配做些扫洒跑腿的杂事,还妄想偷学我们玄清门高阶功法?”
说话的是一个镶金戴玉的年轻弟子,正气焰嚣张地一脚踹在另一个同门弟子身上。
被踹倒的弟子只一身洗的发白的练功服,满脸不甘道,
“我也是门中弟子,与你们资质相当,凭什么你们就能学,我却学不得?”
“怪就怪你投错了胎,既不生在世家,又没什么背景靠山。你这种人,就只配一辈子卑微低贱的苟活,还想同我们一样修仙问道?做梦去吧!”
说罢那人竟又是一脚朝地上的弟子踹去。
江黛皱眉,一掌向那欺负同门的弟子拍去,掌风直接将人掀倒在地。
那人本还忿忿不平准备找回场子,抬头一看眼前人,立马老老实实低下头跪好。
“自己滚去刑堂受罚。”
江黛冷冰冰道。似是碍于望幽等人在场,她什么训斥的话都没多说。
刚刚还气焰嚣张的人顿时垂头敛息,躬身连连告罪后前去领罚。被欺负的弟子谢过江黛后也匆忙告退。
等两人都离开,江黛才慢悠悠回头朝望幽两人道,
“年轻人争强好斗,让二位见笑了。”
望幽心道这玄清门的世家阶级之分比她想象的还要严重,面上却是摇摇头,微笑回道,
“哪里,年轻气盛常有之事,倒是江师姐赏罚分明,让人赞叹。”
江黛脸上挂着浅淡又疏离的笑容,
“谬赞了。”
一行人继续在江黛的引导下往藏锋堂的方向走去。
望幽又重新将视线落回到了江黛的身上。
江黛的身份在玄清门其实有些尴尬。
她名义上是玄清门掌门江赭之女,实际上却并非江赭亲生,其生父早亡,生母是江赭续弦。
可在玄清门这样一个重视门第亲缘,血脉传承的地方,江黛却是硬生生立住了脚。
她不仅修炼天赋仅次江空青,更是为人机敏,处事灵活,深得江赭及一众弟子信赖。以至于相比在外浪荡多年的江空青,对玄清门大小杂事的处理,江赭更加依赖江黛。
望幽看着江黛窈窕的背影,觉得江空青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妹妹真是了不得。
就是不知道在这次赵苑诗受困中,她到底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