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我还安慰你来着，你还记得的吧？”少女眨巴着眼睛，亮出一个近乎残忍的笑。
宋枭野浑身一颤，目光软弱下来，像是被拎到水里滚了一道的狗崽子，神情像是遭受了天打雷劈一般。
姬瑞雪见他这幅丧气模样，洋洋得意的同时，一丝动容转瞬即逝，她好像找到了如何攻击他，戳中他心底痛处的方式。
果然男人不可被攻击的点便是他的枕上功夫，宋枭野虽年轻，也不例外。
然而姬瑞雪见宋枭野只用那种湿漉漉的、受伤的眼神望着她，不说话，也不来捉她，她脑海中像是被粉刷成一片空白，竟感知不到一丝情绪波动。
有些莫名的慌，是一种畅快淋漓后的心虚。
话太重了…？
这种怀疑也仅仅存在了一瞬，她想起他做的那些过分事，让她的身体和心灵都受到了极大的摧残。
始作俑者就在眼前，骂他两句都算轻的。
姬若雪挑起下巴，更理直气壮地睨着他，她身形虽娇小，却生生站出了居高临下的感觉。
像是在说，我说便是说了，你奈我何？
少年幽幽望她，眼瞳像是浸了冷泉的月亮，失了绿松石该有的耀彩。
二人对峙了一会儿，宋枭野先动了。
他转身穿裤子，往营外走了出去。
这又是哪一出？姬瑞雪一头雾水。
她目光扫视一圈，地下跟打了仗似的凌乱，在众多衣物绸缎间，夹了一抹娇粉色。
她拧着眉心上前几步看，竟是一枝俏丽的粉海棠。
很快，宋枭野便回来了，赤着上半身，手提着一串金链子样的东西。
他虽面无表情，低垂的眼眸却也莫名让人觉得瘆冷。
“阿雪。”他缓缓抬眸，蓦地出声。
姬瑞雪紧了紧身上被子，连连后退，她内心在尖叫，那金链子——那金链子——
在这种情况下，总不能是送她的礼物，莫非是——？！难道是——？
不会是用来绑她的吧——
俗称sosm工具——
她极为艰难地吞了口口水：“宋枭野，你别乱来啊——我们刚刚是在吵架，什么话都说得出口，有些事，你我心知肚明——”
少年闻言，脚下的步伐一滞，冲她惨然一笑，道：“阿雪，我舍不得说你，舍不得伤你。”
“但——”他的目光渐变得幽冷而凶戾，“你只能是我的，哪怕是绑，我也要将你绑在身边。”
“你说我是疯魔，是怪物，是混账，我都认，你说我是什么，那便是吧。”
“你说我床\/技不好，说我虚伪残忍，那我想知道，阿雪，在你心中，你觉得谁好？”
“是萧善水么？”
提到这个名字时，宋枭野脸上的表情明显凶狠多过惨然，他狞笑着：“是啊，公子如玉，温润翩翩，身世卓群，兄友弟恭，这样阳光下生长起来的君子才能配得上我的阿雪。”
“我这样虚伪残暴冷情冷血的怪物，在阴暗里长大，像你方才说的——阴暗扭曲…”宋枭野停顿了一下，嘴唇动了动。
像是忘词了。姬瑞雪瞪大着眼看他，做出来如此判断，并在心里暗自补充：阴暗扭曲狰狞爬行，阴沟里的老鼠，角落里的蟑螂。
混账！疯子！王八蛋！
这几句骂人的话在脑海中闪过，少年似乎是感知到了她又愤怒又带些怯懦的情绪，勾唇笑笑，提着链子朝她步步逼近。
他鹰隼般冷厉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喉结放肆地滚了滚。
“总之，我这样阴暗角落长出来的人，配不上世间最好的阿雪。”少年幽绿的眼瞳里泛着诡异的光，似是满不在意的一笑。
“不过，阿雪，你只能在我身边。”
“你没得选。”宋枭野声如鬼魅的渺远，眼里含着疯狂的偏执与宣泄。
姬瑞雪自此三天没下过床。
宋枭野并不是全天都用链子锁着她，只是在他不在的时候，会将链子上的暗扣合起来。
这样的时间很少，因为战事里的收尾工作宋枭野几乎全权交给了阿羽处理。
除了偶尔被营里的人叫出去，其他时间，他都在她身侧，片刻也不离。
待到身侧的少年熟睡，姬瑞雪艰难地抬了抬腿，腿间是方才宋枭野用毛巾给她擦拭过的温热。
她心如死灰，在脑子里质问系统：现在战争已然算胜利，到底算不算任务完成？能不能立刻马上安排我离开！
系统的声音冰冷里带些无奈：【只有任务对象将淄楚部落收复，才能算任务完成，如今淄楚大王还在逃窜，宿主你觉得这能算么？】
【更何况———】
【需要一个完美的契机，让你离开】
【咦，世界那里似乎已有发现…】
“什么发现？”姬瑞雪下意识问。
脑海里却又没了声音，平静无波。
姬瑞雪：“………”
这时，身边人突然翻了个身，一只大手将她揽到身边，紧紧锢着。
“阿雪，怎么了？嗯？睡不着么？”他的声音像是未醒，软糯而沙哑。
姬瑞雪背过身去，不理他，她撑着眼睛，呆呆望着帘幕被风吹起一角，温柔的月光倾泄进来，却只在地上圈出方寸之地。
像是牢笼，挣脱不得，逃离不得。
她的目光落在枕边的金链子上，那链子的暗扣做了精致的设计，上面甚至还雕刻了一朵金缕玉兰花。
呵，还真是有心了，怕是早就准备好了用来对付自己。
她有些疲惫的闭上双眼，骂过之后是空虚，吵闹过后的平静令人麻木且疲累。
纵她有千张嘴控诉宋枭野对她做出的过分行为，却也改变不了此刻她是笼中鸟雀的事实。
翌日，是外头兵戈撞击的声音将姬瑞雪吵醒。
她刚要起身，却被一只手按了回去。
宋枭野提起被子将她捂得严严实实，自己倒是光溜溜起了身。
姬瑞雪正要骂他神经病，忽然瞥见阿羽垂着头正站在营前，脸色有几分古怪。
“殿下，五皇子来了。”阿羽语气犹豫，看了眼被子隆起的部分。
宋枭野眼神慵懒，语气异常平淡：“他都说了什么？但说无妨。”
“说您行事太过高调暴戾，有伤天和，不宜——不宜——”
“不宜坐这东宫之位？”宋枭野冷笑，瞳孔里闪烁着毒蛇般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