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船在北流江上顺流疾行,船首劈开江面,掀起两道雪白的浪涛,两侧的芦苇荡飞速后退,夜色中只能看到模糊的灰黑色剪影,唯有船身破开水流的哗哗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东方天际泛起鱼肚白时,陈斌仍在潜心调息。
朝阳如一枚烧红的玉盘从山间跃出,刹那间金光万丈,暖融融的光线倾泻在陈斌身上,他周身的汗毛仿佛都舒展开来,贪婪地吮吸着这初生的暖阳。
缕缕金色光丝没入体内,与【金阳段体术】相辅相成的【纯阳功】立刻运转起来将这些朝阳气息研磨吸收,在他体表凝结成一层淡淡的金色光晕,随着呼吸微微起伏,宛如披上了一层流动的金纱。
三层阁楼的雕花木窗后,几道目光正悄然注视着甲板。
陈斌周身流转的金光太过惹眼,自然吸引了楼上众人的注意。
“小姐,这纯阳功竟有这般异象么?”老妪压低声音,眼中满是惊奇。
她行走江湖几十年,修行【纯阳功】的人见过不少,却都未曾见过这般修炼场景。
叶清婉凭栏而立,素白的衣衫被晨风吹得微微飘动,她望着那道金色身影沉吟道:“看来,他对纯阳功的领悟比我预料的还要高深,竟能如此从容地汲取朝阳精魄。”
她纤眉微蹙,片刻后对身旁的齐宏吩咐:“告诉他,若愿意见我,便可上来喝杯茶。”
“是!”齐宏刚要应声。
“慢着,”一旁的老妪突然开口,声音带着几分沙哑,“让我去吧!”
齐宏面露迟疑正要说话,叶清婉抬手示意,他立刻噤声退后。
三个时辰的调息转瞬即逝,陈斌缓缓睁开眼,眸中精光一闪而逝。
他吐出一口带着淡淡杂质的浊气,周身的金色光晕随之消散,只觉神清气爽,状态已臻巅峰,每一寸肌肉都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
这般神速的恢复,全赖【至臻】级别的《纯阳功-聚气篇》,让他能快速炼化腹中的三枚【气血丹】。
他并未急于钻研其他武学,那些功德,留着眼下进阶开脉境才是当务之急。
陈斌收功起身,环顾四周,镇魔司的同僚们已结束修行,正围坐在一起分发食物。
万道商行并未为他们准备早饭,好在出发前他早有准备,从行囊里取出用油纸包好的肉干和干粮,就着水囊小口吞咽。
“给!”汪云的声音从旁传来,一块干饼和水囊在空中划出弧线。
陈斌稳稳接住,咬了两口问道:“还有多久能到?”
汪云望着湍急的江面估算道:“水路虽比陆路快,也得明日清晨才能抵达。”
“好!”陈斌点头应着。
他看了一眼意识里的地图,没有任何意外情况。
可他心中微动,眼角的余光瞥见船楼方向有动静——一个身形佝偻的老妪缓步走出,径直朝镇魔司众人走来。
她周身刻意散发出若有若无的威压,如同无形的重山压得众人呼吸一滞,纷纷绷紧了身体。
“前辈!”汪云强作镇定地拱手行礼。
按道上的规矩,若非上位者引荐,下属不应贸然搭话,只因双方地位悬殊。
老妪却目不斜视,径直走到陈斌面前,浑浊的眼珠里闪过一丝审视:“你就是陈斌?”
陈斌起身拱手,不卑不亢道:“见过前辈,晚辈正是陈斌。”
他暗自心惊,这老妪的修为竟在王晟之上,有化罡境护送,看来船楼中那位的身份非同小可。
老妪抬眼打量他片刻,缓缓说道:“我们小姐身边缺个车夫,我看你倒是合适。”
“前辈说笑了,”陈斌淡然回应,“晚辈不过一介小校尉,实在配不上贵府小姐。”
老妪眉头一蹙,语气骤然转冷:“小子,你可知自己拒绝的是什么?”
“正因知晓,才更觉不配。”陈斌面无表情,眼神却愈发坚定。
老妪眼中寒光乍现,正欲发作,陈斌却猛地转头望向远方,脚尖在甲板上轻轻一点,身形重重落在船头,目光锐利锁定前方。
“怎么了?”汪云也快步跟来。
陈斌指着岸边问道:“那边敲锣打鼓的,在做什么?”
汪云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一处水湾旁搭建着简陋的祭坛,当即叹息道:“这是在祭祀河神。”
“河神?我看是河妖吧。”陈斌冷笑一声,目光早已穿透人群,看到了码头木桩上捆绑的人影。
汪云沉默片刻,低声道:“是……人祭。镇魔司如今势单力薄,在这朝廷政令难及之地,百姓也是迫不得已。”
“原来如此!”陈斌话音刚落,目光便猛地投向江面。
汪云顺着他的视线看去,顿时脸色剧变——只见三十丈宽的江面上,一道水桶粗细的水龙卷正裹挟着妖力逆江而上,所过之处江水翻涌,竟全然不将船上众人放在眼里!
“这是【水神游江】,”汪云急忙解释,“每半年都会有妖物沿江而上,沿岸村落必须献上一对童男童女,否则便会江河倒灌,淹没万顷良田。
这都是雁南湖一战留下的祸根,镇魔司早已无力清剿这些妖魔了。”
陈斌双眼微眯,虽然看不清水下妖物的真身,但脑海中的地图已清晰标注出对方的信息:
【聚气境鱼妖,可获功德:12】
眼看水龙卷与船头即将平行,陈斌翻身跃上船头栏杆,右手按在腰间刀柄上,身体微微前倾,双腿肌肉如拉满的弓弦般紧绷,周身气势陡然攀升。
“陈斌!”汪云想阻止却已来不及。
耳畔只闻劲风呼啸,陈斌的身影已如离弦之箭射出,转瞬跃过十丈江面,直扑水龙卷而去。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那道黑色身影牢牢吸引。
只见他在水龙卷前方上空陡然停驻,腰间长刀呛然出鞘,一道璀璨刀光如银河泻地般劈下——正是简版的横扫千军,以内力急剧挤压刀锋再瞬间爆发,形成无坚不摧的刀芒。
水中的鱼妖在江河中横行惯了,何曾有人敢在江上对它动手,一时竟毫无防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