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弟子紧紧咬着嘴唇,不敢开口,只是肩膀微微耸动,静静抽泣着,全身因为极度的害怕而不停抽搐,却连一丝动弹都不敢有。
她甚至不敢摇头,生怕脖颈后的刀太过锋利,稍一动弹就会割破自己的脖子。
“因为我需要让你把这些尸体带回去报个信。”陈斌的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告诉他们,你们唯一的机会都没有了,我很快就会上山去找你们了!!”
说完,陈斌把刀拿开,然后俯身挑起卫志诚和柴卓然腰间的储物袋,随手打开看了一番。
看了一眼袋中的东西,陈斌不屑地啐了一口,“真是两个穷鬼,连本像样的武功秘籍都没有!”
不过,袋子里居然有七十多枚中品气血丹,这还算是个意外之喜。
陈斌将其中一个储物袋里的东西倒进另一个袋子里,然后抬脚踢了踢跪在地上、依旧颤抖抽泣的女弟子,“去,把你师兄师姐和师长的尸体捡回来,装进储物袋里带回山门!”
“嗯……唔!”
女弟子呜咽着应了一声,强撑着爬起身,丝毫顾不上被震碎经脉的剧痛和被摔断腿的钻心疼痛。
她一瘸一拐地挪到那些尸体旁,颤抖着抱起身边的脑袋,小心翼翼地装进储物袋里,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恐惧。
远处,一群镇魔司的人看着陈斌如同切菜砍瓜般收拾了东阳剑宗的人,又对着一个女弟子发号施令,一时间面面相觑,不知该呐喊助兴,还是该上前制止这血腥的场面。
而镇魔司外,百姓们对此一无所知,依然欢天喜地地吃着宴席,甚至有欢声笑语远远传来。
时间过去。
女弟子浑身沾满血污,额角青筋暴起,显然已是强弩之末。
她咬着牙将最后一颗脑袋塞进储物袋,肩膀微微颤抖,仿佛下一秒就要栽倒在地。
轮到搬运卫志诚和柴卓然的尸体时,她刚弯下腰便踉跄着后退半步,脸色惨白如纸,豆大的汗珠顺着下颌线滚落,显然是真的力竭了。
“姐姐我来帮你!”
一个带着些许童声的清脆嗓音从院门口传来。
张叶叶像只轻快的小鹿般蹦蹦跳跳地跑来,停在女弟子面前时还顺势拍了拍手上的灰,仰头露出灿烂的笑容。
陈斌站在原地,目光落在张叶叶抬尸体时,指尖萦绕的蓝白色淡光上,那光芒如同跳动的烛火,忽明忽暗。
他眉头微蹙,却终究什么也没说,只是静静地看着一大一小两人合力将沉重的尸体抬进储物袋。
最后,当那只鼓囊囊的袋子被陈斌收紧。
他转头看向呆立在原地的女弟子,对方眼神空洞得像口枯井,连睫毛都未曾颤动一下。
“还不谢谢人家?”陈斌的声音打破了沉默。
“啊!”女弟子像是被针扎了一般猛地一颤,茫然地眨了眨眼,随即“噗通”一声朝着陈斌跪了下来,额头重重磕在青石板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磕错了!”
女弟子这才回过神,慌忙爬起来调换方向,额角已经磕出了血痕,却依旧不管不顾地朝着张叶叶连连磕头,血珠顺着脸颊滴落在衣襟上。
“不,不用了!”
张叶叶被这阵仗吓得往后缩了缩,小手紧紧攥着陈斌的衣角,半个身子都躲到了他身后,只露出双乌溜溜的眼睛怯怯地打量着女弟子。
陈斌看着这个女弟子仍在不住磕头,额头上的伤口还在渗血,显然不听到他的话是不会停下的。
他终是摆了摆手,声音带着几分不耐:“好了!不用磕了。”
女弟子这才缓缓起身,脸上血污与泪水交织,却浑然不觉,只是木然地垂着手站在原地。
“好了,你可以走了!”陈斌将装满尸体的储物袋扔给她,袋子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女弟子慌忙接住。
他顿了顿,又添了句提醒:“外面的世界很危险,下次不要太嚣张,免得白白丢了性命。”
“谢谢,谢谢……”女弟子连连鞠躬,转身时右腿明显有些不便,一瘸一拐地走出镇魔司。
陈斌望着她的去向,眼神没有丝毫波澜。
经脉尽废还断了腿,能不能活着返回东阳剑宗全看天意,但对于这种上门取自己性命的人,他从不懂得什么叫同情。
他俯身牵起草儿的手,小姑娘的指尖微凉,掌心却软软的。
两人并肩返回酒桌时,席间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投来,像是在看什么洪水猛兽,连呼吸都刻意放轻了。
陈斌抬头扫了他们一眼,嘴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意,拿起筷子敲了敲碗沿:“怎么,肚子不饿?”
“哦!”王晟最先反应过来,连忙端起酒壶给众人添酒,讪讪地笑道:“吃菜,吃菜!真是扫兴。”
众人这才如梦初醒般纷纷落座,只是目光掠过陈斌时,总带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有畏惧,有敬重,或许兼而有之。
严杰端着酒杯站起身,酒杯里的酒液晃出细碎的涟漪。
“我从来没有佩服过境界比我弱的人,”
“但我感觉你很强,我敬你一杯。”
他仰头饮尽杯中酒,喉结滚动间发出一声长叹。
陈斌没有丝毫客气,拿起酒杯与他轻轻一碰,同样一饮而尽,酒液入喉带着辛辣的暖意。
“不过,你这样好像也彻底得罪了东阳剑宗。”严杰给自己续上酒,眉头微蹙。
“无妨,已经得罪完了。”陈斌夹了块肉放进嘴里,语气轻描淡写得像是在说今天天气不错,“杀我的,就要有被我杀的觉悟。”
严杰闻言重重一点头,又倒满酒举起来:“老子明天就要走了,不知何时能见,这桌就算是我的送别宴。不说这些扫兴的话了,来干杯!”
“来来来!菜都要凉了!”
桌上的人仿佛瞬间遗忘了方才的血腥,觥筹交错间又恢复了喧闹。
只是院子里那股淡淡的血腥味,总像附骨之疽般萦绕在鼻尖。
陈斌将一大块油光锃亮的蛟肉夹到张叶叶碗里,小姑娘却已经歪着脑袋靠在椅背上,眼皮像挂了铅块似的不住打架。
想来是吞了两个开脉境的灵魂,此刻吃撑了昏昏欲睡,需要静心消化。
一旁的陈冲突然指着草儿,他好像这才反应过来,“咦,草儿能说话了?”
陈斌点点头,夹菜的动作没停:“我上午陪她巡逻的时候就发现了。其实她一直都能说话,只是有些内向。”
“原来如此!”王晟等人恍然大悟,便不再追问。
陈斌心里却清楚,方才出来搬运尸体的根本不是草儿。
正思忖间,草儿忽然抬起头,对着他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脸蛋上泛起孩童特有的红晕。
那笑容纯净得像山涧清泉,可陈斌看着这天真无邪的模样,心头却莫名涌上一丝不安:
这个孩子,他至今看不透究竟是个什么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