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超蹲在李五的尸体旁，指尖轻轻抚过对方僵冷的脸颊。
李五的玄甲胸甲处裂了道深沟，里面嵌着半片豺狼人的爪尖，暗红色的血早已凝固成痂。
他伸手将那爪尖拔出，动作轻得像怕惊醒对方，又把李五散落在地的束发带捡起，仔细缠回对方脑后 。
那带子是去年西凉大胜西羌时，李五媳妇亲手织的，蓝底白花的纹路还能看清，此刻却被血浸得发暗。
“孟起，该给老秦裹甲了。”
马岱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马超点点头，起身时膝盖发出轻微的 “咯吱” 声。
他走到老秦身边，对方的手指还死死攥着半截马槊，指节泛着青白色。
马超蹲下身，一点点掰开老秦的手指，将那截马槊放在他胸口，又把备用的玄甲解下，小心翼翼地裹在老秦身上 。
赵云站在另一侧，正帮白马义从的小柳系紧散乱的白袍。
少年不过十五六岁，脖子上的伤口已凝住黑红的血痂。
赵云将自己的银甲披风解下，轻轻裹住小柳的尸体，披风边缘蹭过地面时，带起一串凝结的血珠。
“多谢各位相助。”
马超终于直起身，将虎头湛金枪拄在地上，砸得地面轻震，
“敢问各位高姓大名？又怎会识得我与子龙？”
赵云也收回目光，他的目光扫过周明衍腰间悬着的混沌枪 。
枪身虽收敛了金火，却仍透着股隐晦的灵力，又落在吕浩焚焰刀上未熄的余烬，眼底藏着几分审慎：
“我等自降临到此处后，与诸位并不相识，诸位却能唤出我二人名号 ，此事蹊跷得很。”
周明衍往前迈了半步，拱了拱手。
“在下周明衍，身旁这位是吕浩，穿蓝衣摇骨扇的是唐门唐青枫，持长剑的是太白公孙剑，握拂尘的是真武笑道人。”
他顿了顿，看着马超骤然收紧的眉峰，声音放得平和，
“二位将军在史书中赫赫有名 ，我等后人读着这些典籍长大，自然熟知各位。
只是不知，将军怎会在此地？”
“史书？典籍？你是我等后世之人？”
马超猛地攥紧枪杆，指节泛白。
风卷着他散乱的发丝贴在脸颊，露出下颌上新添的划伤 。
他喉结滚动，瞥向马岱的方向，后者正蹲在王二的尸体旁，用布擦拭对方脸上的泥污，
“天变之前，我与父亲还在凉州平定西羌，伯瞻正帮我打理后方粮草。
那日忽然天昏地暗，耳边炸响千万种人声，有哭有笑，有喊杀有哀嚎，再有一道天音入脑，再睁眼时就落在一片密林中 。
周围全是没见过的凶兽，弟兄们拼了半天才杀出条路。”
他顿了顿，声音低了些：
“万界融合后，脑子里多了许多后来的记忆，才得知我会投玄德公，知道子龙会在长坂坡七进七出，也知道…… 许多弟兄会战死沙场。”
说到最后，他抬手按了按胸口，那里还留着被豺狼人爪子划开的伤口，虽已止血，却仍隐隐作痛。
赵云闻言轻嗤一声，指尖叩了叩枪杆，发出清脆的 “铛” 声：
“我那时还在公孙瓒麾下，刚打完一场小仗。
天变前带着弟兄们正围着篝火烤饼，饼香还没散，眨眼就落进了这片林子。”
他想起初见马超的场景，唇角扯出点笑意，眼底却藏着疲惫，
“探路的弟兄回来报说‘有西凉铁骑在附近，其中首脑手持虎头枪’，我还以为是敌人，带着弟兄们埋伏在灌木丛后。
直到看到孟起，才没动手。”
“孟起那时都要红着眼冲上来了！”
马岱终于插话，
“亏得子龙将军喊了声‘孟起’，孟起那才愣了愣 。
不然咱们这会儿怕是要在墓里论交情，哪能一起杀这些怪物？”
“眀衍，时候不早了！”
吕浩突然扛着焚焰刀走过来，刀身的火虽已熄，却还烫得空气微微扭曲，连旁边的草芽都被烤得蔫了几分。
他下巴朝豺狼寨深处扬了扬，那里隐约传来锁链碰撞的脆响，混着百姓压抑的咳嗽声，
“笼子里的百姓还关着呢！现在已经过了中午了，我们过来用了四个小时左右，现在距离天黑还剩三个小时。
救完人我们还得赶紧回村，不然就要天黑了！”
说罢转身就走，唐青枫立刻跟上，
“公孙兄，劳烦你先去断墙那边盯着，别再有漏网的豺狼人躲在暗处放冷箭。”
公孙剑颔首，太白剑在鞘中轻颤，身影一闪便窜上断墙。
笑道人则将真武双剑放回背后的剑匣之中：
“我去探探周遭，免得有异族顺着林子摸来 ，这豺狼人部落看着不小，万一附近有同族村寨也说不定。”
“回村寨？”
马岱忽然挑眉，目光扫过周明衍一行人，又看了看远处正往这边走的百姓，
“这附近有村寨？”
周明衍往前走了两步，指了指公孙剑，和刚离去的笑道人，
“不瞒各位，此前天音里各路帝皇的招募，大家都该听见了吧？
嬴政、李世民、朱元璋…… 一个个都喊着‘立村招贤’。
在下不才，也在西边的山谷处建了座村寨，护着百十来号百姓 。”
他顿了顿，指尖指向地面：
“这处豺狼人部落，公孙兄和笑道人昨日午时就发现了。
那时我们刚在村寨中刚刚安顿好百姓，正出来猎杀凶兽，他们二人出来探路，发现这寨子里有笼子，还听到百姓的哭声。
只是那时天色已晚，这丛林之中不知道还有什么存在，才到了了今日动手 。
只是没想到诸位将军也来了，还比我们先杀进寨门。”
话音刚落，不远处突然传来声响。
陆陆续续的，百余名百姓从五六个笼子里钻出来。
有个穿粗布短褂的汉子，胳膊上还缠着渗血的破布，刚走出笼子就扶着墙大口喘气，胸口剧烈起伏，像是怕这一切都是梦；
有个老婆婆坐在地上，手指抠着地面的泥土，指甲缝里塞满了泥屑，却笑得眼泪直流，嘴里反复念叨着
“活下来了，终于活下来了”；
更多人则将目光投向周明衍一行人。
那个穿粗布短褂的汉子，胳膊上的伤口因为激动崩开了血，却浑然不觉，他盯着周明衍腰间的混沌枪看了半晌，突然 “噗通” 一声跪倒在地，声音带着哭腔：
“多谢恩人救命之恩！若不是恩人带着人杀进来，俺明天就要被那群怪物拖去下锅了！”
这一跪像点燃了引线，瞬间有大半百姓跟着跪下。
周明衍赶紧上前，先扶起最前面的老汉，指尖触到对方粗糙的手掌：
“大家快起来，都起来。地上凉，别跪坏了身子。”
他目光扫过一张张布满泪痕的脸，有老有少，有男有女，每个人的眼里都透着劫后余生的狂喜，却也藏着对未来的茫然。
“身为人族，哪能看着同族被这群异族糟践？
再说我有能力出手，自然不会袖手旁观。”
他顿了顿，抬手指向西边的方向，风从那边吹过来，带着淡淡的草木清香：
“我叫周明衍，在西边的一处山谷里建立玄周村 。
若是大家愿意，可随我前往玄周村，咱们在寨里相互扶持，一起种地、打猎、练本事，也好在这乱世里活下去。”
“愿意！俺愿意！”
刚才跪倒的汉子立刻应声，胳膊上的血顺着破布往下滴，却浑然不觉，
“只要能跟着恩人，俺啥活都能干！
俺以前在村里种过地，还会修农具，到了寨里，俺一定好好干活，绝不给恩人添麻烦！”
人群里立刻响起一片附和声。
周明衍笑着点头，示意吕浩和唐青枫帮忙清点人数。
转过身时，马超、赵云和马岱正站在不远处低声交谈。
他走过去：
“三位将军，此刻天色已过未时，看这日影西斜的速度，距天黑只剩一个半时辰。
我玄周村虽不富裕，却有干净的住处。
不如随我回寨歇息一晚，明日再做打算？”
马超低头看了眼脚边的尸骨，他抬眼时，眼底的沉郁已淡了些：
“叨扰周先生了。只是我等带着弟兄的尸骨，怕是会给玄周村添晦气。”
“将军说的哪里话。”
周明衍摇头，目光落在老秦的尸体上，
“这些弟兄是为了护百姓死的，是英雄 ，玄周村的百姓只会敬着，哪会觉得晦气？
我这就让人找几块干净的木板，把弟兄们的尸骨好好抬着，回寨后找块向阳的地，先让他们歇着，等以后太平了，再给他们立块碑，刻上名字和事迹。”
赵云指尖摩挲着龙胆亮银枪的枪尾，他瞥向身后的白马义从，幸存的六名骑士正默默收殓弟兄的尸体，白袍上的血迹在阳光下泛着暗红，却没人抱怨，只是动作格外轻：
“如此，便多谢周先生款待。”
马岱则笑了笑，拍了拍腰间的点钢枪。
三人对视一眼，齐声应下。
马超转身对着幸存的西凉铁骑吩咐：
“把老秦、王二、李五的尸骨用我的披风裹好，玄甲都收妥了，别让弟兄们在半路上受冻。”
赵云也对白马义从道：
“检查马匹情况，把备用的缰绳拿出来，给年纪大的百姓牵几匹马 。”
将士们立刻应声行动。
周明衍正看着百姓们互相搀扶着往林外走。
忽然，脑海里传来元枢的提示音：
“主人，阴阳录显示，你可进入豺狼人部落的府邸，里面藏着豺狼人的气运空间。
作为胜利方，你有权吞噬此处的异族气运，强化玄周村的气运天池。”
周明衍抬眼望向那座府邸，他转头看向正帮百姓背行李的吕浩，扬声喊道：
“耗子，你先带百姓和三位将军往玄周村走，我去去就回！
这石屋里还有点收尾的事要处理。”
吕浩回头挥了挥手，焚焰刀在阳光下闪了闪：
“快点！别太久了！我特地叫王阿姨今晚炖了凶兽肉，晚了可就被我和明玥分光了！”
马超恰好走过来，虎头湛金枪扛在肩上，枪尖的骨刃还在滴着残血，却没了之前的戾气：
“需要帮忙吗？我陪你一起进去 ，这豺狼人部落的首领实力不弱，保不齐石屋里还有什么陷阱。”
“不必。”
周明衍笑着摇头，转身走向那座府邸，
“只是处理点收尾的事，片刻就来。你们先往前走，我会顺着地面残留的脚印追上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