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摇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离开,转身的刹那,眸光渐冷盯着身侧的男人:“封公子,请吧!”
房门轻轻合上,室内只剩烛火轻微的噼啪声。
温辙凝神,指尖几不可察地停了一瞬才拨开锦被,染血的肌肤上,那截断箭显得格外狰狞。
“我先为殿下施针止痛。”他声音低沉,从药箱中取出银针,修长的手指在谢清予肩胛处摸索了几下,才捻着银针缓缓刺入。
谢清予眉眼半阖,也不知是疼得麻木了还是针灸见效了,伤处的剧痛总算消散了一点。
“殿下,这箭太过凶险,得将……伤口划开。”指下的肌肤太过柔软,温辙眼波微颤,轻轻地替她擦掉肩上的血迹,轻声道:“得罪了。”
“等、等一下!”谢清予陡然睁大眼睛,艰涩地问道:“就、生拔啊?”
救命,光是听着就已经又开始疼了!难道没个麻沸散什么的吗?
温辙弯了下嘴角,取出一个玉瓶倒出两粒药丸:“这是渡厄丹,虽不能让人五感尽失,却也能消减几成,殿下可安心了?”
谢清予瞅了瞅那瓶子:“不能多来两粒直接让我昏过去吗?”
微凉的掌心贴上光洁的后背,逐渐变得滚烫,温辙抿了抿唇,一手扶着她将药丸送到她唇边,声音轻得不像话:“不可。”
褐色的药丸入口即化,谢清予嘴唇微张,有些说不出话了。
太太太太太苦了!!
然而只过了一瞬,她就感觉自己唇舌发麻,疼痛锐减,还真是灵丹妙药啊!
温辙耳根泛起红晕,修长的手指抚上那根衣带时,连同呼吸都凝滞了一瞬,指尖勾住,染血的小衣被扯开了一点,薄如蝉翼的刀刃迅速划过,鲜红的血迹瞬间染红了整个肩臂。
他倾身跪在榻上,一手按住她的肩膀,一只手手稳稳地握住箭杆,低声道:“殿下,您忍一忍。”
“你……呃啊——”
箭矢离体的瞬间,谢清予还是忍不住发出一声痛吟,身体随之一颤,痛痛痛!
“别动。”温辙连忙按住她,将浸过药水的棉布压在伤口上:“待血止住,我再为殿下缝合。”
谢清予的呼吸急促,胸口剧烈起伏,额头又渗出了涔涔冷汗。
良久,她哑着声音笑了一声:“真他妈疼!”
温辙松开她,袖中的手稍稍蜷缩,他悄然深吸了一口气,取出羊肠线:“殿下若是忍不住,可以咬住这个。”说着递过来一块干净洁白的布巾。
“不必了。”
不管是谁,今日她受的罪,来日必当百倍奉还。
温辙不再多言,针尖刺入皮肉的瞬间,他看见谢清予的手指死死攥紧了锦被,指节泛白,却再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她,比他想象的更坚韧。
手指翻飞,他顾不得后背浸出的薄汗,快速将伤口缝好:“每日早晚换药,若是恢复得宜,至多十日便可拆线。”
缓过了刚才的劲儿,谢清予总算又活过来了:“劳烦温公子,叫人替我更衣。”黏腻的血迹和腥气让她很不舒服。
“且慢。”温辙耳廓微热,连忙帮她把衣襟拉好,这才将手搭上她的腕间:“殿下体虚,我再写个方……子。”
他忽然就住了声,眼底的复杂让谢清予不明所以:“温公子有话不妨直言。”
“殿下,您近日……勿要、勿要……纵欲!”
谢清予脸色大窘。
只是这事儿它……有些难搞啊!
有人按时上岗,孜孜不倦,有人见机而作,如狼似虎,她实在是……盛情难却。
……
殿外。
“这就是你说的万无一失?”扶摇面色清寒,声音冷得差点结冰:“你知不知道那箭再偏上一寸就会射进肺腑,神仙也难救!”
“是我疏忽。”封淮凝望着紧闭的门扉,薄唇紧抿,无意辩驳。
“一句疏忽便可抵消殿下受的伤吗?”扶摇抬手拽住他的衣襟,眼中戾气翻涌:“如此无用,枉费殿下的信任,往后就该离她远些!”
封淮攥住他的手,缓缓将人扯开,眸色幽寒:“这是我和她之间的事,恐怕轮不到扶摇公子越俎代庖。”
两人对峙间,房门突然打开,温辙看了看剑拔弩张的两人,眉头微蹙:“紫苏姑娘,伺候殿下更衣。”
紫苏忙应声去了,茯苓接过药方交给连翘:“你亲自去守着,莫要出差错。”
扶摇敛了锋芒,关切问道:“温公子,殿下如何了?”
“失血过多,这两日谨防高热,需得好生照料。”温辙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游移,最终落在封淮身上:“公子的伤也需要处理。”
封淮这才意识到自己手臂上的刀伤已在渗血,但他此刻无心理会:“我去守着殿下。”
“不必了。”扶摇错开一步挡在他身前:“殿下身边自有我照顾。”
封淮眼中升起怒火:“你不要太过分。”
“两位若真为殿下着想,就该让她安心养伤。”温辙无意看两人争宠,他转向封淮:“你的伤口若不及时处理,恐会溃烂,在下既为医者,不能坐视不理。”
天色早已大亮,换了一身干净衣裳和被褥的谢清予终于沉沉睡去,伤口处突突地跳动,连睡梦中眉头都未舒展。
茯苓得了谢清予的吩咐,拿了腰牌进宫去了,紫苏守在榻前眼都不敢错,小炉上早已温好了汤药。
巳时初,天子仪仗摆驾公主府,谢旲满面寒霜地踏进内殿,紫苏慌忙跪下:“奴婢拜见陛下。”
谢旲一言不发地坐在榻边,眼神说不出的阴晦,殿内寂然无声。
良久,他才将目光落在紫苏头顶:“好生照料你家公主。”
“奴婢遵旨。”紫苏伏在地上,额头尽是冷汗。
作为贴身侍女,公主受了这么重的伤,陛下没有下令将她杖毙已是万幸。
谢旲却是再也压不住胸间翻涌的郁气,起身行至殿外,一掌拍在廊柱上:“京畿重点,天子脚下,简直无法无天!”
珠串崩碎,散了一地,李德跪在地上,喉头滚了又滚:“陛下息怒,保重龙体!”
“去,把京兆尹给朕叫来,三日之日查不到凶手,朕就办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