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那杯咖啡，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也是拉开战争序幕的信号枪。
陈凯很清楚，在那场堪称教科书级别的“意外”之后，他与那个代号“青鸾”的女人之间，已经撕下了所有伪装。
游戏结束，猎杀开始。
但他不能退。开弓没有回头箭，“影子”协议一旦启动，要么带回目标，要么把自己的尸骨埋在这片陌生的土地上。
第二天，他依旧带着儿子陈默，准时出现在了幼儿园门口，脸上的笑容温和依旧，仿佛昨天的惊魂一幕从未发生。只是那双金丝眼镜下的眼眸深处，藏着狼一样的狠厉与决绝。
罗青看在眼里，心中冷笑。
困兽之斗，往往最为疯狂。
她不动声色，继续扮演着自己“小青老师”的角色，只是通过微型耳机，向潜伏在暗处的“暗影”队员下达了最简洁的指令：“全员戒备，准备收网。”
今天的幼儿园，格外热闹。园长为了活跃气氛，组织了一场“森林寻宝”的户外游戏。孩子们扮演成各种小动物，在操场和花园里寻找提前藏好的彩色卡片。
这简直是天赐良机。
混乱，是刺客最好的朋友。
陈凯借着帮孩子们戴动物头饰的机会，悄无声-息地靠近了正在兴奋地戴着一个兔子耳朵的姜绵绵。
他的掌心里，藏着一枚比指甲盖还小的、伪装成七星瓢虫装饰品的微型窃听器。这是“石斑鱼”的最新改进型，代号“水黾”，拥有更强的信号穿透力和环境拟态功能，一旦附着在目标身上，除非进行全身电磁扫描，否则绝无可能被发现。
“绵绵，你看，叔叔这里有一只好漂亮的七星瓢虫，把它粘在你的小裙子上，你就是最特别的小兔子了。”陈凯的声音充满了诱惑力，像极了童话里引诱小红帽的大灰狼。
姜绵绵的眼睛果然亮了。那只“七星瓢虫”做得惟妙惟肖，金属的背壳在阳光下闪着迷人的光泽，比她见过的所有贴画都好看。
“哇！好漂亮！”她伸出小手，就要去接。
罗青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手指已经悄悄扣住了一枚藏在围裙口袋里的麻醉针。
就在陈凯即将把“水黾”递到姜绵-绵手里的千钧一发之际，一个圆滚滚的身影，像一颗失控的小炮弹，从斜刺里猛地冲了过来。
“绵绵！快跑！大灰狼来抓我们啦！”
来人是班上的小胖墩，名叫杜浩，因为长得胖乎乎的，大家都叫他“杜杜”。他今天扮演的角色，是一头……呃，吨位十足的“小野猪”。
杜杜入戏太深，一头撞进了姜绵绵的怀里。
姜绵绵被撞得一个趔趄，手里刚拿到还没捂热的“七星瓢虫”，脱手而出。
那枚承载着整个“影子”协议希望的、价值数百万美金的顶级窃听器，在空中划过一道完美的抛物线，“啪”的一声，不偏不倚，正好粘在了杜杜那身“野猪”扮演服的屁股上。
姜绵绵和杜杜都没注意到这个小插曲，两个小家伙笑作一团，手拉着手，尖叫着跑进了花园里，去躲避老师扮演的“大灰狼”。
整个世界，在陈凯的眼中，瞬间变成了黑白色。
他脸上的笑容，凝固了。
他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地攥住，然后扔进了西伯利亚的冰窟里。
完了。
cpU，烧了。
那枚“水黾”，现在正牢牢地粘在一个他妈的、他连全名都不知道的小胖墩的屁股上！
而那个小胖墩，正撅着他那圆滚滚的屁股，在草丛里拱来拱去，学着野猪叫！
陈凯的血压，“蹭”地一下就上来了。
他必须，不惜一切代价，把那玩意儿拿回来！
他深吸一口气，脸上重新挤出温和的笑容，朝着杜杜走了过去。
“杜杜小朋友，你等一下。”
杜杜回过头，警惕地看着他：“干什么呀？你是坏蛋吗？”
“不是不是，”陈凯的笑容快要绷不住了，“叔叔看你屁股上……呃，衣服上沾了点东西，帮你拍掉。”
说着，他就要伸手。
“不行！”杜杜立刻跳开，双手护住自己的屁股，小脸涨得通红，“妈妈说了！不能让陌生人碰我的屁股！”
陈凯：“……”
一计不成，又生一计。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根棒棒糖，循循善诱：“杜杜，叔叔跟你玩个游戏好不好？我用这个糖，换你屁股上那个小瓢虫，怎么样？”
杜-杜看了一眼棒棒糖，又想了想自己屁股上那个不知道什么时候粘上的东西，小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不换！我不要你的糖！你是坏人！”
说完，他一溜烟跑了，一边跑还一边大喊：“老师！老师！这里有个怪蜀黍要抢我的屁股！”
“噗——”
远处，正在通过望远镜观察全局的“暗影”队员“毒蝎”，一口水喷了出来，差点被活活呛死。
陈凯站在原地，感觉自己的人生，从未如此灰暗和荒谬。他，代号“狮子”，影子协议的王牌特工，此刻，像个意图不轨的变态，被一个五岁的小胖墩当众处刑。
这他妈叫什么事儿啊！
而这一切，都被不远处的罗青尽收眼底。
她看着陈凯那张由白转红，由红转青，最后变得铁青的脸，那双万年冰封的眸子里，终于，控制不住地，漾开了一丝笑意。
她对着耳机，用一种近乎愉悦的语气，下达了指令。
“‘喜鹊’，该你登场了，去把咱们的‘战利品’，光明正大地收回来。”
五分钟后，一个穿着印有“红星幼儿园玩具安全巡查员”字样工作服、戴着白手套、笑容可掬的年轻人，拿着一个文件夹，走进了操场。
“小朋友们好呀！我是负责检查玩具安全的叔叔！”“喜鹊”的声音充满了亲和力，“为了大家的安全，所有未经认证的玩具，都要交给叔叔保管哦！”
他像一个巡视领地的国王，在孩子们中间走来走去，很快，他的目光就“锁定”了正撅着屁股找卡片的杜杜。
“呀！这位小朋友，你这里有一个很危险的东西哦！”
“喜鹊”一脸严肃地指着杜杜屁股上的“水黾”。
杜杜一脸茫然：“啊？”
“喜鹊”蹲下身，用一种哄小孩的语气，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这个叫‘辐射瓢虫’，是国外生产的不合格玩具，里面有辐射，会让你晚上尿床的！必须马上清除！”
一听到“尿床”，杜杜的脸“唰”地一下就白了。这可是他这个年纪最大的秘密和耻辱！
“叔叔！叔叔你快帮我拿下来！我不要尿床！”他急得快哭了。
“好的，不要怕。”
“喜鹊”拿出一个专业的防静电镊子，在众目睽睽之下，小心翼翼地、充满了仪式感地，将那枚“水黾”从杜杜的屁股上夹了下来，放进一个印着“危险品”标识的透明物证袋里。
做完这一切，他还变魔术似的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奥特曼模型，塞到杜杜手里：“为了奖励你配合安全检查，这个‘宇宙英雄’就送给你啦！”
杜杜抱着奥特曼，破涕为笑，感激涕零地看着这位“救他于水火之中”的大英雄。
而站在不远处的陈凯，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赌上职业生涯的最后王牌，被对方用一个“晚上会尿床”的理由，给……合理合法地没收了。
他感觉喉头一甜，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
这已经不是技不如人了。
这是降维打击！
游戏结束，姜绵绵跑到了还在抱着奥特曼傻乐的杜杜身边。
她看着杜杜光秃秃的屁股，好奇地歪了歪小脑袋，清澈的大眼睛里，充满了求知的渴望。
“杜杜，”她奶声奶气地问，“你的玩具被收走了，你是不是就不能再说话啦？”
杜杜一脸困惑：“为什么不能说话？”
姜绵绵很认真地想了想，然后用一种小大人的语气分析道：“因为那个叔叔说，它是‘辐射瓢虫’呀！‘辐’是不是就是‘福’？‘射’是不是就是‘说话’？没有了‘说话的福气’，当然就不能说话啦！”
罗青：“……”
不远处，正在撤离的“喜鹊”脚下一个踉跄，差点平地摔倒。
……
与此同时，京郊，“昆仑”秘密基地。
那枚被命名为“水黾”的窃听器，正静静地躺在超净工作台上，被数台精密仪器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地扫描着。
代号“蜂鸟”的情报分析员，看着屏幕上瀑布般刷新的数据流，嘴角扬起了一抹兴奋的弧度。
“报告‘青鸾’！‘水黾’已完全破译！其内部采用了17层加密的量子通讯协议，定向窄束数据传输……啧啧，真是个好东西。”
她的声音通过加密线路，清晰地传到了罗青的耳机里。
“不过，现在，它是我们的了。”
“蜂鸟”敲下最后一个回车键，屏幕上，一个模拟信号源被成功激活。
“我已经按照他们的协议，构建了一个虚拟信号源，可以向他们发送任何我们想让他们看到的数据。从现在起，‘缪斯’在他们眼里的位置，将由我们来决定。”
大洋彼岸，cIA总部。
约翰逊正死死地盯着屏幕上那个重新亮起的、代表着“水黾”正在正常工作的绿色光点，那颗悬了几个小时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屏幕上，光点显示的位置，是京城郊外的一处普通居民楼。
“看来，‘狮子’成功了。”他身边的一名副手，长舒了一口气。
约翰逊的脸上，也终于露出了一丝狰狞的笑容。
他拿起桌上的红色电话，下达了新的指令。
“通知‘狮子’，锁定信号位置，准备执行第二阶段方案。”
“这一次，我不管什么‘控制’了。”他的声音，阴冷得如同毒蛇的信子，“直接……清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