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齐刷刷地看过去，只见靠在门边的罗浩，嘴角咧着，那表情，三分同情，七分幸灾乐祸。
“我笑了吗？”罗浩摸了摸自己的脸，“没有吧。”
“你就有！你别以为我没看见！”杨光急了，“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好啊你个罗浩，看我们笑话是吧！”
罗浩清了清嗓子，总算收敛了点。
“我能说什么？这份计划表，舰长第一个拿给我看的。我当时的反应，跟你们现在一模一样。”
他顿了顿，环视了一圈众人。
“而且，我还可以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
“舰长说了，这份计划表，从明天早上五点半，准时开始执行。任何人，不得缺席。”
这句话，彻底击碎了众人心中最后一点侥幸。
宿舍里陷入了一片死寂。
写调离报告的那个兵，笔尖停在纸上，整个人都僵住了。
完了。
这回是真完了。
就在所有人都心如死灰，觉得军旅生涯一片黑暗的时候，宿舍门又一次被猛地撞开。
“好消息！兄弟们！天大的好消息！”
一个通信兵满头大汗地冲了进来，脸上是压抑不住的狂喜。
杨光没好气地吼道：“好个屁！天塌下来了都！滚蛋！”
“哎呀，不是，是真的好消息！”通信兵顾不上擦汗，激动地挥舞着手里的电报纸。
“刚刚收到的消息！巴国海军，就是那个巴铁！”
“给我们发来了邀请，想让我们派一艘军舰过去搞友好交流！”
“友好交流？”
众人一愣，还没反应过来。
通信兵喘了口气，继续说道。
“舰队内部已经传开了！说是交流，其实就是拉过去比划比划！这可是出国任务啊！”
“而且，而且最关键的是，我们649舰，是首选舰艇之一！”
“轰！”
这个消息，让整个宿舍瞬间炸开了锅。
“什么？去巴国？”
“出国任务？！真的假的？！”
“我当了五年兵，还没出过国呢！”
刚才还哭丧着脸的杨光，眼睛一下子就亮了，他一把抢过通信兵手里的电报纸，虽然看不懂上面的代码，但那股子兴奋劲已经冲昏了头脑。
“去巴铁啊！那感情好啊！听说那边的姑娘又漂亮又能歌善舞！”
“你小子就这点出息！”丁政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上，但自己也笑得合不拢嘴，“关键是补贴！出国任务的补贴，高得吓人！回去能给我妈换个最新的折叠屏手机了！”
“还有立功机会！这种涉外军事交流，只要表现别太差，回来至少是个集体嘉奖！要是拿个名次，个人三等功都跑不了！”
“到时候回家探亲，胸口挂着军功章，我就是全村最靓的仔！”
一瞬间，宿舍里的气氛从地狱直升天堂。
所有人都在憧憬着去巴国的美好前景，刚才那份要命的训练计划，早就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然而，狂欢的气氛没有持续多久。
还是那个最先开始写调离报告的年轻舰员，他弱弱地举起了那张被捏得皱巴巴的训练表。
“那个……哥几个……”
他的声音很小，但在兴奋的众人中却格外清晰。
“咱们……就今天下午那个考核成绩，体能一半都不达标……司令部能放心让我们去吗？”
一句话，让整个宿舍再次安静下来。
对啊。
就他们这副德行，别说跟巴国海军切磋了，就是跟兄弟舰艇比，都拿不出手。
司令部凭什么把这么重要的，代表国家脸面的任务，交给他们这样一艘“老爷舰”？
杨光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丁政也沉默了。
所有人都看着自己手里的那份训练表，又看了看旁边人手里那份一模一样的。
那上面每一个字，每一个项目，都写满了“折磨”和“痛苦”。
可现在，这些字眼后面，却莫名多了一些别的东西。
是高额的补贴。
是闪亮的军功章。
是回乡探亲时乡亲们羡慕的眼神。
是……作为一名军人，走出国门，为国争光的荣耀！
沉默了足足半分钟后。
杨光突然咬了咬牙，狠狠一拍大腿。
“妈的！”
他拿起那份训练表，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
“练！他妈的，练死也得练！”
“不就是负重二十公斤打靶吗？老子当年在新兵连，举弹药箱都没眨过眼！”
“为了补贴！为了三等功！为了去巴铁吃羊肉串！老子跟他拼了！”
他这一嗓子，点燃了所有人。
“对！拼了！”
“死就死！反正不能让573那帮孙子把这好事给抢了！”
“明天五点半是吧？老子五点就起来！不就是卷吗？谁怕谁啊！”
刚才还要死要活的众人，此刻一个个眼中都冒着绿光，那股子狠劲，让旁边的罗浩都看得心里发毛。
他突然明白了林恒的用意。
胡萝卜加大棒。
这新舰长，手段是真他娘的高啊！
……
南海舰队，司令部。
林恒站在王司令宽大的办公桌前，身姿笔挺，目不斜视。
办公室里很安静，只有空调的微风声。
王司令五十多岁，两鬓微霜，眼神沉稳而锐利。
他没有说话，只是低头翻看着一份文件，正是649舰下午的考核成绩单。
林恒能感觉到，司令的目光每在文件上停留一秒，自己背上的压力就重一分。
许久，王司令才放下文件，摘下老花镜，揉了揉眉心。
“小林啊。”
他开口了，声音很平静。
“坐。”
“报告司令！我站着就行！”林恒大声回答。
王司令看了他一眼，也没强求，指了指那份报告。
“许野把你的军令状跟我说了。”
“很有冲劲，有我们海军军人该有的样子。这一点，我欣赏你。”
“但是……”
王司令话锋一转，语气变得严肃起来。
“我欣赏你，不代表我就要拿我们龙国海军的脸面，去陪你赌这一把。”
他拿起那份报告，在桌上敲了敲。
“你看看这个数据，全舰体能不达标率，百分之五十二！”
“这还只是体能！我还没看你们的专业科目成绩！”
“你告诉我，你凭什么让我相信，你能带着这样一支队伍，走出国门，去跟人家真刀真枪地比试？”
“我们是去交流，不是去给人家当活靶子，更不是去丢人现眼的！”
王司令的声音不大，但每一个字都充满了分量。
林恒的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
“报告司令！我承认，目前649舰的整体状况非常不理想！”
“但正是因为这样，我才更有信心把他们带出来！”
“给我一个月……”
“一个月？”王司令直接打断了他，“太长了。”
他站起身，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看着窗外军港里停泊的一艘艘战舰。
“巴国那边催得很紧，这是一个重要的外交信号，我们必须尽快做出回应。”
“一个月，黄花菜都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