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曦棠被江小满拽着走出工匠馆，夏末的阳光刺得她眯了眯眼。
心还在砰砰跳，掌心残留着工程塑料的触感和胶水的微黏。
她忍不住回头，隔着玻璃门，隐约看见那位白发老爷爷还拿着她那个深灰色的光盾，指尖在边缘摩挲，又轻轻敲了一下。
啪。
即使隔着距离，她仿佛也能看见那一圈白光瞬间亮起的样子。
“别看了别看了！”
江小满晃着她的胳膊，声音雀跃又带着安抚，“考完啦！快说说，你那会亮的盾牌到底怎么回事？沈星河脸黑得像锅底，他做的啥呀？”
一旁的沈星河猛地停下脚步，镜片后的眼睛瞪向江小满，嘴唇抿得死紧，脸颊因为羞愤泛起不正常的红晕。
他没理江小满，反而盯着林曦棠，声音硬邦邦地挤出牙缝：“林曦棠，你那个光盾，靠磕碰亮灯，能量效率低，防护面积也小，根本……”
他话没说完，大概是觉得批评一个“完成品”显得自己更无能，硬生生咽了回去，扭过头，肩膀绷得像块石头。
林曦棠看着沈星河的样子，又想起隔间里他桌上那堆复杂的半成品。
她知道他憋着一股劲，这次栽了跟头，肯定难受极了。
她正想开口说点什么，兜里的儿童手表款通讯器突然震动起来，是妈妈苏明薇
“棠棠，考完了吗？怎么样？……嗯，好，没事就好。你和星河、小满快点回来吧，直接到小区活动中心这边，有紧急防灾演习，所有住户都要参加！” 妈妈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但林曦棠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防灾演习？
她脑海里瞬间闪过爸爸林振海昨晚吃饭时紧锁的眉头，还有沈工叔叔那句压低声音的话：“谛听者小队在d7区及周边做地毯式扫描”
“怎么了棠棠？”江小满看她脸色不对，凑过来问，沈星河也转回了头。
林曦棠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不安，看向两位伙伴：“妈妈通知，小区有紧急防灾演习，让我们马上回去集合。”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沈星河依旧紧绷的脸和江小满茫然的神情，补充道：“走吧，回去就知道了。沈星河，你的‘工具取用装置’想法真的很好，只是时间不够。下次，我们一起做？”
“防灾演习？现在？”江小满刚扬起的兴奋劲儿像被戳破的气球，“早不演习晚不演习，偏偏这时候？”
沈星河还沉浸在选拔失利的情绪里，闻言只是郁闷地推了下眼镜，没吭声，但脚下的步子明显加快了。
林曦棠心里那点不安感在妈妈那丝紧绷的语气里发酵。
“嗯，妈妈催得急，说所有人都要去活动中心。”
她一边快步跟上沈星河，一边对江小满解释，目光扫过沈星河紧绷的后背，补了一句：“沈星河，刚才我说的真的，你那个工具架的想法超酷，就是时间太坑人了！下次我们仨一起，肯定能搞出来。”
沈星河脚步顿了一下，没回头，闷闷地“嗯”了一声，声音小得像蚊子叫。
林曦棠知道他听进去了，只是现在别扭劲儿还没过去。
“就是就是！”江小满立刻接上，试图活跃气氛，“棠棠负责想点子，我负责找材料递工具，星河你负责画那些超复杂的图！完美组合！”她夸张地比划着。
沈星河嘴角似乎上升了一个像素点了，但依旧没说话，只是埋头赶路。
回家的路感觉比平时短。
三人刚拐进小区大门，就察觉到了异样。平时的悠闲氛围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刻意维持的安静。
小区广播里正字正腔圆地播放着：“……请各位居民保持镇定，有序前往指定区域……本次演习模拟极端情况……”
“哇，搞得跟真的一样！”江小满小声嘀咕，好奇地东张西望。
林曦棠却注意到更多细节：几个穿着深蓝色制服、臂章是“应急保障”的人正快速检查着路边的公共能源接口，神情严肃。
她下意识摸了摸手腕上那个儿童手表造型的通讯器。妈妈刚才的语气……演习需要“应急保障”队这么紧张地检查能源节点吗？
“直接去活动中心！”沈星河突然开口，指着前面一栋建筑。他眉头微皱，显然也注意到了那些不寻常的细节。
活动中心门口已经聚集了不少人，大多是老人小孩，气氛有些压抑的嗡嗡声。几个穿着社区工作服的人在维持秩序，大声重复着演习流程。
“棠棠！星河！小满！这边！”苏明薇的声音传来。
她站在人群边缘，穿着家常便服，但林曦棠一眼就看到她腰间多了一个巴掌大的工具皮套，里面插着几件林曦棠没见过的小巧工具——绝不是普通妈妈会带的东西。
“妈妈！”林曦棠拉着两个伙伴挤过去，“这演习怎么回事啊？感觉怪怪的。”
苏明薇迅速扫视了三个孩子一圈，随即露出安抚的笑容：“没事，就是一次加强版的防灾演习。最近不是不太平嘛。”她伸手想揉揉林曦棠的头，被林曦棠下意识偏头躲开，抓住了她的手腕。
“妈，”林曦棠凑近，声音压得极低，只有苏明薇能听见，“爸爸呢？还有d7区那个‘东西’，是不是跑我们这儿来了？”她紧紧盯着妈妈的眼睛。
苏明薇眼底飞快地闪过一丝惊讶，随即是更深沉的凝重。
她反手握住女儿的手，力道有点大。“别瞎想，棠棠。你爸在配合演习指挥部工作。现在，听安排，跟紧我，别乱跑，明白吗？”她的语气温和，但带着不容置疑的语气。
“哦。”林曦棠应了一声，心却沉了下去。妈妈避开了关键问题。她松开手，感觉掌心有点汗湿。
“阿姨，演习要干嘛呀？我们要躲起来吗？”江小满好奇地问。
“对，一会儿会模拟警报，大家要进入地下掩体。”苏明薇解释着，目光却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沈星河推了推眼镜，看着活动中心侧门紧闭的厚重合金门，小声问：“苏阿姨，那个掩体门是新的吗？看起来很结实。”他语气里带着一丝探究欲。
“嗯，刚升级加固过。”苏明薇简短地回答，显然不想多谈。
就在这时，刺耳的警报声毫无预兆地划破空气！
“呜——呜——呜——”
声音又尖又长，带着一种穿透耳膜的压迫感，完全不同于平时演练的柔和提示音。
人群瞬间骚动起来。
“演习开始！请大家不要惊慌！保持秩序！按照引导员指示，进入地下掩体！”
社区工作人员扯着嗓子大喊，声音在警报声中显得有些失真。
“走这边！快！”苏明薇一手一个抓住林曦棠和江小满，沈星河立刻紧紧跟上。
人流开始涌动，朝着侧门方向挤去。
林曦棠被妈妈拉着，小跑着前进。她努力踮起脚尖，越过人群的头顶，飞快地扫视着周围。
活动中心楼顶，几个不起眼的黑色圆球装置无声地转动着角度，小区围墙上，几道微弱的蓝光一闪而过，像是无形的屏障在启动。
警报声还在持续，一声比一声急促，像有什么东西在疯狂地敲打着神经。
这感觉……太真实了！
突然，林曦棠眼角的余光瞥见活动中心旁边那栋高层住宅楼的某个窗户——大约是十层左右的位置，窗帘猛地剧烈晃动了一下，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里面飞快地窜过！
紧接着，那扇窗户的玻璃上，毫无征兆地出现了一圈蛛网般的裂痕，中心点是一个极其微小的孔洞！
不是风吹的！绝对不是！
“妈！”林曦棠猛地拽紧苏明薇的手，指向那个方向，“你看那边！十楼！窗户！”
苏明薇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脸色瞬间变了。她甚至来不及说话，一把将林曦棠往怀里一带，同时厉声对沈星河和江小满喝道：“低头！快走！”
几乎在她话音落下的同时——
“滋啦——嘭！”
一道刺眼的蓝白色电弧，如同扭曲的闪电，毫无征兆地从小区围墙外某个方向激射而出，狠狠地劈在了刚才林曦棠指的那栋高楼的楼顶！
巨大的爆裂声伴随着强烈的闪光，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无数细小的金属碎片和建筑材料碎片像下雨一样哗啦啦落下！
人群爆发出真正的惊恐尖叫！
“不是演习！是真的！”
“敌袭！是啃噬者吗？”
“快跑啊！”
场面瞬间失控！
苏明薇死死护住三个孩子，身体紧绷得像一张拉满的弓，眼神锐利如刀，紧紧盯着电弧射来的方向，另一只手已经按在了腰间的工具皮套上。
“跟紧我！别松手！”她低吼着，声音在混乱中异常清晰。
林曦棠的心脏狂跳得几乎要冲破胸膛，耳朵里还残留着刚才那恐怖的电击声。她紧紧抓住妈妈的衣服，目光却不由自主地再次投向那个十楼的窗户。
蛛网般的裂痕中间，那个微小的孔洞边缘，似乎……残留着一丝极其微弱、几不可察的、令人极度不安的暗紫色能量痕迹？
是……“潜行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