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公司,容景深立刻展现了他作为商业帝王的雷霆手段。
针对工地擅自修改图纸事件,内部调查组在他的直接督导下,以惊人的效率运转起来。不到半天时间,结果便清晰地摆在了他的办公桌上。
直接责任人施工员承认,是受了施工方张工的暗示和压力,为了缩短工期、节省材料成本才冒险修改了参数。而张工,在确凿的证据和强大的心理压力下,最终吐露了一个名字——市场部王主管。据他交代,王主管曾“不经意”地向他透露,集团高层对“云水”项目进度“十分关切”,暗示他可以“灵活”处理一些“非原则性”问题,并承诺若因此“节省”了成本,会有“额外表示”。
线索直指王主管,但王主管显然只是个中间人。容景深看着报告,眼神冰冷。他几乎可以断定,藏在王主管身后的,就是苏晴。
“处理掉。”容景深将报告扔回给特助,声音没有一丝温度,“张工,追究其法律责任,行业内永久封杀。王立明,开除,并对他经手的所有项目进行审计,有任何问题,移交司法机关。通知下去,容氏旗下所有产业,永不录用此二人。”
“是,容总。”特助领命,迟疑了一下,“那……苏小姐那边?”
容景深眸色一沉:“没有直接证据,暂时动不了她。但把处理结果,‘适当’地让她知道。”他要让苏晴明白,她的小动作,他一清二楚,这次是警告,下次,就不会这么简单了。
“明白。”
特助离开后,容景深靠在椅背上,揉了揉眉心。处理这些宵小之徒易如反掌,但真正让他心烦意乱的,是沈未曦。
他发现自己开始不自觉地关注她的一切。她的疲惫,她的坚持,她偶尔流露出的脆弱,以及她在专业领域闪闪发光的模样,都像一根根无形的丝线,缠绕着他的心。
傍晚,容景深回到公寓,意外地发现餐桌上摆着几道简单的家常菜,还冒着热气。沈未曦正从厨房端出两碗米饭。
看到他回来,她动作顿了一下,语气平静地解释:“今天回来早了点,顺便做了饭。容总如果不介意,可以一起吃。”
这不是邀请,更像是一种……基于“同居”状态的例行公事。但比起之前冰冷的外卖和各自为政,这已经是破天荒的进步。
容景深看着桌上色泽清淡却香气诱人的菜肴(他记得特助提过她胃不好,适合清淡饮食),又看看她系着围裙、褪去了职场锋芒显得有几分居家的模样,心中某种坚硬的东西,又松动了一分。
他脱下外套,洗了手,在餐桌旁坐下:“嗯。”
这顿晚饭吃得异常安静,但气氛却不再是令人窒息的冰冷。两人默默地吃着饭,偶尔有碗筷碰撞的轻微声响。
“工地的事,处理完了。”容景深忽然开口,打破了沉默。
沈未曦夹菜的动作微微一顿,抬眼看他。
“相关责任人已经清除。”他言简意赅,没有提及苏晴,但相信她能听懂。
沈未曦垂下眼帘,轻轻“嗯”了一声。她知道,这是他给她的交代,也是他对项目、或许……也有对她的一种维护。心里那丝复杂的情绪再次涌动起来。恨意依旧存在,但似乎不再那么纯粹和尖锐了。
“谢谢。”她低声说了一句,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容景深拿着筷子的手紧了紧,心底划过一丝异样。这是重逢以来,她第一次对他说“谢谢”,尽管是为了公事。
他没有回应,只是默默地继续吃饭,但紧绷的下颌线似乎柔和了些许。
饭后,沈未曦收拾碗筷,容景深破天荒地没有立刻起身离开,而是坐在客厅,随手拿起一本财经杂志翻看。暖黄的灯光笼罩着客厅,竟隐隐有了一丝……烟火气。
沈未曦在厨房清洗着碗碟,听着客厅里偶尔传来的翻书声,心情复杂难言。她知道,他们之间横亘着太多无法逾越的鸿沟——温让的死,三年前的悔婚,如今的囚禁与掌控。但这一刻短暂的、近乎和平的共处,像沙漠中的海市蜃楼,明知是虚幻,却依旧让人心生摇曳。
她甩甩头,将不该有的思绪抛开。无论容景深此刻表现出何种态度,她都不能忘记自己的目标和处境。查明真相,强大自身,才是她唯一的出路。
而客厅里的容景深,目光虽落在杂志上,心思却早已飘远。鼻尖萦绕着淡淡的饭菜香和厨房传来的流水声,这种久违的、属于“家”的寻常气息,让他冰冷的心湖,泛起了一圈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涟漪。
恨意与吸引,报复与维护,冷漠与悄然心动……这些矛盾的情感在他心中激烈交战。他仿佛站在一个十字路口,一边是熟悉的、由恨意铺就的冰冷路径,另一边,却是一条迷雾笼罩、充满未知却也隐约透着微光的岔路。
而他,似乎正被那股无形的力量,一步步推向那片迷雾。